飘香的爆米花

一转眼，不觉已进入了冬天。
　　那天下午，我和妻子去县城青川路散步。忽然间听到“嘭”的一声巨响，随之从眼前巷道里飘来了一股似乎遥远而熟悉的香味儿，让人顿觉好奇！于是，我和妻子穿过巷道往里边寻觅，但见那巷道边梧桐树下拥挤着一圈男女老少，拨开人群朝里边瞅去，那围着的人群中的是一位略显白发的中年男子，正在那儿拨弄着竹筐里零散的“爆米花”，几个孩子正在地上拾着飞散的爆米花，一边拾着一边吃着，那满脸稚气的孩子的笑脸，不由使人想起童年来，那飘香的爆米花也曾慰藉过我苦涩而欢乐的童年。
　　那时候，家乡的孩子一年到头能吃上几回爆米花，便是最大的快乐了。那时乡下最紧缺的是日用品，食盐、红糖也是定量供应的，别说如今孩子常吃的“巧克力”之类食品了。因而，那爆米花的香味儿便萦绕在象我一样孩子的心头，从秋收玉米搬回家的那一天起，这爆米花的美味已在心头飘香！
　　冬日的夜晚，大人们围在炕头剥玉米，小孩子也以期盼的目光剥着新玉米颗粒，或者帮大人拾掇地上散落的玉米颗粒，或者帮大人拾掇地上的玉米芯子，盼着山那边“黑脸”大叔来村子里爆米花，好美滋滋地享受一番爆米花的香味儿！于是，村东头那家孩子发现“黑脸”大叔来了的消息，一时便传遍了十多户人家的陈家庄……
　　“黑脸”大叔挑着扁担颤悠悠进了村，一头挑着爆米花机，一头挑着一个竹筐。走过斜阳照射的村道上，那黑里透红的脸上放着红光，尤其是那响亮的男高音纯美而动听，“爆米花喽——”、“爆米花喽——”，这诱人的声音响在山村的那棵古老而脱落了绿叶的皂荚树上，抖落的雪花飞扬着，觅食的小鸟也在皂荚树上唧唧喳喳唱着欢乐的歌。村子的小孩子聚拢在皂荚树下，比划着玉米颗粒的大小，爆出米花的甜美，盛着玉米颗粒的器具一字行儿摆放着顺序。山里的孩子是很讲究规矩的，谁第一个传播“爆米花”的消息，谁就排在爆米花队列的第一位，享受“黑脸”大叔第一锅的免费“试锅”。这第一锅是不收费的，往往温度不够，会炸成没有开花的“哑巴豆”。因而这第一锅自然留给了传递消息的第一位孩子，这是山里孩子自定的规矩。
　　早备好的柴火（大多是玉米芯子）有秩序地摆放在那儿，“黑脸”大叔不慌不忙地解开绳索，先把那个黑漆漆的爆米花机固定在合适的位置。那个黑锅呈纺锤状，近端是一个带着压力表的手轮，用来摇着使玉米在锅里受热均匀，而且是高压锅，从压力表上可以看清压力，便于掌握火候；近端是一个锅的形状，顶头上有一个风头盖着，那锅的下端便是用洋铁筒制作的火炉，火炉里柴火燃烧着，火势很旺。那纺锤状的锅也随着手轮的旋转而转动，重复着让人已习惯的动作。“黑脸”大叔那娴熟的操作功夫，那悠然自得的样子，令儿时的我好生羡慕之情！他一边搭着柴火，一边摇着手轮，一边看着火候，待时机到了，便笑嘻嘻地朝蹲在他身边的孩子点点头，一边说着一边熟练地操作，“要踩了，把耳朵捂住啊！”这时，我们都忽地跑到一边去捂着耳朵，眼睛斜视那用石头压着的筒状竹筐，只听“嘭”的一声响过，大伙们便挤在竹筐边拾那散落一地的爆米花，吃着笑着，看“黑脸”大叔那张露着白牙的笑脸……爆米花有时放上一点糖精，更惹得大伙们嘴馋，那甜滋滋的味道实在让人过瘾哟！
　　最忆有一次，我和奶奶一起去爆米花，那是个雪花飘飘的冬天。“黑脸”大叔来我们村爆米花，由于大雪覆盖很厚，找不到合适的石头压竹筐，他一脚踏着竹筐一边操作，显得很紧张。于是，奶奶主动提出帮大叔压住竹筐，谁知“嘭”的一声响过，那竹筐里聚气膨胀将奶奶弹出丈余地，好在雪厚也未伤着那里，惹得“黑脸”大叔哈哈大　笑，我们也乐了……
　　那时的孩子吃不上高档的食品，一年到头能闻一闻爆米花的香味，将是春天般的温暖！因而，时至今日每听到那遥远而熟悉的一声巨响，仿佛又回到了我那苦涩的欢乐的童年，但见米花爆放，热香飘过……　　　　　　　　　　
                              ［陕西作家协会会员　洛南县教研室　邮编：7261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