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一座桥

我上班的路要经过一座石桥。
　　??有一天，我看见桥面上的一块铺路的石头松动了，可能由于长年累月地受着挤压和摩擦的原故，脱离了桥的整体，变成了一块特立独兀的分子。小石头棱角如初，似有几分桀骜，也有几分无奈。小石头静静的呆在桥上，守着刚脱离出来的那个凹儿，它像一个弃儿，同时又像一个哨卫。
　　??时间长了，小石头被泛起的泥尘一层层地包裹起来，变成了一个泥球。它显得那样地孤独丑陋，甚至碍事，没有人愿意去接近它。渐渐地人们习惯了另一种通行方式，就是过桥时绕过这石头。一天，我看见一辆大车过桥时，被小石头拦住了，司机气愤地跳下车来，揣了石头一脚，脚被揣疼了，跳起来老高，最后，司机无奈得地伸出手来把它移到桥的边上去。说来也怪，这石头常常又被调皮的孩子挪到桥中间去。就这样，小石头在这桥上不断变换着位置，直到不明不白地消失。
　　    而那个坑凹，也被泥浆填满了！
　　??长年累月地过桥，从桥的这头去上班，从桥的那头回家，我知道这是我的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一座桥，是一座连接此岸与彼岸的桥。我不知道这座石桥建于什么年代，甚至不知道它的名字，但它已显出苍老的样子，想必年岁已经很老了。
　　??桥墩是由一块块錾得平整方正的大青石砌成的。桥身也是石头拱的。想当年，修这座桥时，石匠们是颇费了一翻心血的，选择那些上好的石料自不必说，须得一块块地凿好了，把符合要求的砌进去，一块不多，一块不少。新桥落成了，多像一个健朗强壮，英姿飒爽青年啊。
　　   小桥流水人家。因为有桥，我们的小城就多了一道风景。在桥上看风景的人中，当然也有过我的。只是，我向往得更多的，是桥那一端的风景。桥的另一端，原来是一块平坦的坝子，曾是牧童和牛羊的乐园，我就曾在这溪水里捉过鱼，在坝子里放过牛，在那片天空里放过风筝。自从有了这桥，我们的小城市就从桥上延伸、壮大，发展。桥的那头有了楼房和工厂，有了现在这样纵横交错的街道和店面。我工作的单位驻地就是在有了桥之后建设起来的。
　　??桥的下面是川流不息的河水，随着季节的变换，或者汹涌澎湃，或者涓涓溪流；桥的上面，则车水马龙，承载着这座城市发展的脚步，同样的川流不息，夜以继日。
　　??年长日久地日晒雨淋辛苦支撑，这桥的石缝里就泛起了成片的青苔，长出了倔强的草和蕨类植物，就像老人的脸上长出了胡须和皱纹，桥显得格外的苍老疲惫。但是，它依然发挥着它的功能，连接两岸，承载往来。
　　??我虽庸庸碌碌地在这桥上走来走去，也渐渐觉得承载我的是一个有生命的载体。只是，桥已经老了，显得弱小和疲惫。
　　??这一年，政府下了很大的决心改造了这条河，加深并拓宽了河道，并打算在河的那边再建一个经济开发区。这桥是必经之路。政府已把重建这座桥的工程列为今年要办的十件事实之一。修的是一座现代的钢筋水泥大桥。
　　??老桥要被拆了。历史就是这样的，在淘汰中前进。
　　??日日从桥上过，对于这座桥和这些垒桥的石头，我不由地亲切起来，敬仰起来。它们将完成自己的义务，默默地退出历史地舞台。
　　??或者是某个早晨吧，这座桥和它的石头们就会悄悄地离去，会到达怎样的一个地方呢，我不得而知。
　　    我想，如果桥和石头会说话，它们将对我们和我们的城市说些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