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前后后

回家的时候，他在向我讲述一些故事，关于他自己的故事。他从小就失去了父亲，好像是上吊自杀的，那时候我还很小，实际一点也不记得当时的细节，村里人说因为他家里有一股阴气云云。而后，母亲改嫁到别的村子了。
　　他先是去了他姑姑家里，后来，姑有了孩子。他又回到了我们村里，住在爷爷家里。村子里都有救济粮的，可是，他说从来就没有到过爷爷家里，反而，家里很好的人拿到了救济粮，所谓救济粮不过就是一袋子面粉尔以。可对于穷人，我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爷爷不是没有儿子，而是由5个之多，可是他们都不大管爷爷。可是，爷爷身体很矍铄，每天都去山里面割箕子、条子等到了集的时候买，只因为靠近山，只是有山。就靠这些买些日用品回来，也同时给他上学的钱。
　　父亲母亲都没有多少文化，可他上学了却是惊人的聪明，一直就在班里保持前几名的成绩，小学里学费很少，那时候，还可以应付过去。初中，就有些支撑不住了。才十几岁的年纪，自己去了一趟姑家，借钱。毕竟，自己姑。借给了他。他没有去各位大爷那里借，因为他知道，去了也是白去。他们都看不起他。
　　还是有好心人的，村里有个人在初中当教师，完全知道他的情况，就向学校提出了申请，减免了他的所有学杂费。他会终生记住曾经帮助过他的这个人的，人不能忘恩啊，他这么说。总算熬过了初中，整整一个初中，他告诉我，人家都去转面在学校里吃饭，他没有转过一次。天天都是奶奶做的饭，奶奶给自己摊的煎饼、炒咸菜，有时就拿点香椿咸菜。
　　骑着父亲留下的那个自行车一天一趟，也没感觉到很累。幸好，一起的同学们都还是那么的单纯，都是朋友，都没有看不起他，中午吃饭，还资源共享一下。说到这里，他脸上挂满了笑容。
　　顺利的考进了县一中，出了村子，生活更成为问题了，倒不是不能自理，是吃饭问题麻烦了，不能从家里带来了，虽然学校里的饭也不贵，一天不到2块钱就解决了，可就是一天的2块钱，也不得依靠爷爷起早贪黑的从山林里积累起来的啊，已经懂事了，一下子变了许多，他对班主任说了一切，班主任又向学校申请了一个勤工俭学的活，就是打扫楼道卫生。一个月40块钱。这些钱他也舍不得花，一周回去一次拿来饭，给奶奶留下20块，一个月只留给自己20块，还是绰绰有余的，他这样跟我说。我觉得太不可能了，一个月20块钱够干什么的。他说情况就是这样的。我也就没再问下去。
　　一次，天下雪了，路不好走，没有回去。正在上课的时候，老师说有人找他，他实在不敢相信那个来找他的人竟然是奶奶，奶奶说，第一次见到外面的世界，都不知道东西南北了，好不容易才打听到了这里，是给他送饭来了。身上已经是白茫茫的了，那一刻，他真的哭出来了。却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最后，拿着送来的饭，告诉奶奶说：以后不要来了。我自己回去拿。一直目送着奶奶消失在一片白色的世界里。
　　一辈子也不能忘了爷爷奶奶。他说。大学里，四年都是申请的助学贷款，还勤工俭学，可就是见到二老的时间少了，除了暑假寒假里。他说，假期里可以在外面做点事情的，可一想到爷爷奶奶，他还是赶紧回来了。一切都没有亲情重要，永远也不能嫌弃二老啊，他俩是爷爷奶奶也是父亲母亲啊。
　　参加工作后觉得不适应，又考了北大的研究生，直接进了国务院归口管理的一个国家局工作。村子里的一切却也发生着变迁。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
　　先前，那4个大爷，根本就不去爷爷家，除了有事或者从那里拿东西用。可是，自从自己上了大学，工作以后，去得次数就渐渐多了起来，还不时地带些东西等。他们的态度也明显的比以前柔和多了，我对他们却没有多大感情可言，回忆以前时候，反观现在情况。我实在不知道如何是好了。他突然苦笑了起来。你看，他们又来了。我还没注意到还真是来了，我就站起身来，说：先说到这里吧，我该回去了。
　　整个假期我在想着他的话，他的故事。难道这就是人性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