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花落知多少

他们都说，时间的流水
　　可以冲淡一切记忆
　　可是
　　为什么我陪时间
　　走了那么一段路
　　你在我心里依然清晰
　　难道
　　是流水不曾淌过心里
　　或者
　　是时间的冲击
　　不足以带走你的魔力
　                                              　——写于2004年4月

　　是的，这首你曾经写给我的诗，也许如今是角色互换了。也许，是我们都无法用时间洗去这种刻骨铭深的记忆，也许记忆根本不需要磨灭，也许已经没有也许。
　　这些天我突然觉得心里空荡荡地在漏风，心里像丢失了什么，我试图重新把心口的墙堵上，可是我一直在努力却没济于事，迷糊中只看到纷纷落下的花瓣，粉色的，棱乱的撒了一地。
　　那年暑假，我一个人踏上长途汽车，长这么大我还是头一次出远门，心中带着点闷气，赌气昨晚他怎能用这样的语气对我说话，再加上晕车，高速公路老塞车，那种难受感加重了我的气焰，我真想叫司机立刻停车，跳下车去。可是我想到天渐渐黑了，我孤零零一个人走在陌路上，无从所去，是多么的凄凉。我越想就觉的委屈，头晕得更厉害，模糊中昨晚那个不愉快的谈话却总是挥之不去。
　　还没放假，我就答应全一放假就去看他，可放假在家了，一来是安逸惯了，二来我不知拿什么理由搪塞我父母。于是，全就三番五次地打电话催我，他越是这样我就越得逞，我故意和他唱反调，也许人都喜欢这种被人宠爱的感觉吧。全也从来都是很耐心的，他在我面前总是这样，万般迁就。而我可能真的被宠坏了，昨晚他又来电话了，说尽话哄我，因为这样的机会并不多，他工作较忙，我也正好放长假。我也很想念他，我时常想在他工作忙时能在他身边陪着他。但这几天我身体不大舒服，我想到汽车那股难闻的汽油味，直觉得恶心。但我没有说，我只是故意为难他。我说，迟点吧，现在我还不想去你那里。谁知道他这一次，居然生气了，他沉默了好一会，狠狠得对我说：“好，那你以后都别过来了。”说完，我只听到“砰”的一声，那边的电话挂上了。我还没反应过来，等到我回过神来，才发觉我做得太过分了，我不应该一次又一次的给他失望。我懊悔极了，我想我应该打个电话跟他道歉，可是现在太晚了，吵着别人不好。我想我们不会就这样完了吧，我越想就越觉得辗转难睡。直到半夜，电话铃响了，是他，我很开心，刚想向他道歉。可是他用命令的语气扔下一句话：“明天无论如何你都要过来，因为我已经租好房子了。”于是我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又是那重重的挂电话声一直回荡在我耳际，警告着我，如果我明天不去见他一面，我们真的完了。
　　于是，我只得带着闷闷不乐的心情赶上最后一班车，头痛得厉害，我感觉到车子在旋转，我辩不清方向，脑子也糊涂了，我究竟在干些什么呢？
　　似乎过了一个世纪，车终于到站了，天也黑了。我下了车，一个人惶惶地站在诺大的车站里，人山人海，全在哪里呢？我迷路了，天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我心里念着全但我看不见他，他在哪呢？惊慌中我突然记起该给他打个电话，我告诉全我迷路了，他十分着急，千叮万瞩我站在公共电话旁不许走开，等他来。我茫然地站在那里一步都不敢走开，期间时不时走来一些揽客的，问我要不要搭他们的车，我只是一味地摇头，什么都说不出来。好象过了漫长的等待，全终于出现了，我看到他时眼泪很不争气地流下来了。我看得出他很兴奋，跑过来，要抱住我，我一把推开他，我的气还没消。我赌气地一直向前走，他就紧跟着我，一味的问我，怎么拉？我什么都不说，只顾往前走，然后他就说刚才他把所有的电话停都找遍了，没找到我，快把他急死了，这下子看到我可好了！我听着，想着他刚才在路边急的团团转的情形，感动得热泪盈眶，一时所有的气恼都化成了心疼。我怎么忍心让心爱的人如此为我揪心呢？我一下子钻进他怀抱，他抚摩着我的头发，轻声说，好了，别哭，我现在不就在你身边了吗？那一刻，我感觉到我们俩像刚从死神手中逃出，我们都不愿舍弃对方，因为我们知道在某个地方永远有人为你守侯着。
　　街灯渐渐点亮了，吉黄色的灯光点缀着温柔的梦。别后重逢，我们都有说不出的甜蜜，全紧紧地握住我的手，把它放在他的衣袋，像是把我整个生命都装进出。他老是这样，他说怕再次丢失了我，怕我过马路时又乱跑。我就是这样，老分不清方向，过马路时总是惊慌失措。我永远让他挂心，他说。所以，有他在，我觉得特别安全，特别幸福，最起码，过马路时不用那么狼狈。
　　他带我去租的房子，噢，我们的家，我喜极而泣，经历了那么多磨难，终于有我们自己的一片小天地。房子两个人住还算大，一个厅，一间房子，旁边还有个厨房。家，空荡荡的，除了一张床，一张桌子，什么都没有。于是我们赶紧去添置家具，看到什么需要就拿，很快两手就满了。我抱了个枕头和零碎的东西，他负责提重物，他说，男人就是专为女人干重活，而且心甘情愿。
　　我们忙了几个小时，才突然想起他要上夜班。他匆匆地为我挂好蚊帐，轻轻的亲了下我的额头，在我耳边低语：“我的小狗，等我回来。”他走了，我不免有点失落，不过，还好，我知道这里是我和他的，很快他就会回家。
　　大概过了十分钟，我听到有人在唤我的名字，我赶紧跳下床，打开门，噢，是全。他回来了，我很惊讶，他说老板今天特意放他假，叫他回家陪我。我又惊又喜，勾住他的脖子，这时感觉脚下一片凉意。天呀，原来我没穿鞋子就跑出来了。
　　好拉！我们快快打扫打扫拉！！
　　一直忙到九点钟才发觉肚子空空的，我们一整天没一粒米下肚子呢。于是，翻来翻去，才发觉我们没米可下锅，好在最后找到了些面条和鸡蛋，于是我们又忙着下面条。
　　“来，我的小狗，亲手做点东西给我吃吧！我还没吃过你煮的东西呢！”
　　他轻拍了一下我的背，我当然乐意煮东西给我爱的人吃。于是，就满怀兴致地说：“好，就让你尝尝我的手艺。”
　　我一下子就忙开了，他看到我笨拙的动作，赶紧跑过来，暗地里在笑我：“哎，你还是不行的拉，去那边坐一会，很快就有得吃。”我向他努努嘴，做出一副不以为然状，无奈地在一边看他下厨房的纯熟动作，俨然一个大厨呢！
　　我品尝着全下的面，故意损他，一边又乐得呵呵笑。他知道我言不由衷，只用他诡秘的眼神盯着我，然后狼狈地把那碗面一根不留的吃光了，把碗往我面前一放，还自我陶醉的说：“味道好极了！”他那可爱样子直让我有冲动想捏他。
　　晚上老板请客，我们都很开心，他喝了点酒，心有些迷乱。晕黄色的灯光照在街道上，很美，我们相依着回家了。以后每个晚上我都守侯着那一片属于我们的宁静，等着他下班回家，这里没有世俗的冷眼，也没有尖酸的刻薄，只有两颗心，一颗等待的心，另一颗是盼归的心。
　　可是一切平静的背后却隐藏着某种危机。他曾在某个夜里惊醒，突然紧紧的抱住我，他在抖，我能感觉到。他说他做了个可怕的梦，梦中他很努力想抓住我的手，可无论如何却够不着，我走得越来越远，直到看不见。我不自觉地用手抹去他眼角边的湿润，告诉他，别傻了，这只是梦，不是真的。可他还是把我的手捏得很痛，我的心却更如刀割，因为我心里比谁都清楚，我们相爱越深，我就越感到要离开他的时间越近了。全一直在梦呓着：“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我都听到，黑夜里，我张开大眼，泪簌簌地不断落下，他不知道……
　　我也做着同样的梦，梦里的我一直跑在前面，而他总在后面不停地追赶，可是他无论怎样拼命跑都追不上我，他伤痕累累。我心在滴血，我不忍伤害他，真的。可是怎么我还在跑呀？他的身影越来越模糊了，我真恨自己，为什么我控制不了自己的步速？
　　梦中预兆的事情终于发生了，现实有太多阻碍，太多责任，而我却不可做到无所畏惧。生活要我们负责，而正是这些无形的东西成为我们的负累，让我们渐渐的拉下了一方，越来越远了，直至看不到对方的影子……
　　我想再找回原来的路，可我只听到全撕心裂肺的声音：“一度我以为已抓住了你，可最终还是失去了你。”我以为这也是梦，可是我明显看到我的手机上留下的是这一串清晰的字符。我知道这次真的迷路了，我再也找不回原来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