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诺的代价

谁要是相信马儿的健康，豺狼的善良和孩子的爱情，那他就是个疯子。
                                                            ——题记
　　我曾经就是个疯子。
　　我们村的姓很杂，所以同姓的人来往就比较多。本家有个叫丽的女孩出生时，我已经8岁，我很喜欢抱她。丽长得很漂亮，也很可爱，不光我喜欢，全村的人都喜欢。只是我们两家来往多，所以她跟我在一块的时间多，也更亲近我。她总是找我玩，要我给她讲故事，拿着连环画书要我给她念图画下面的字，就这样直到我离开村子到县城念高中。上城里念书的我一个学期中间只能回来一次，回来时丽就会来找我，还要我抱。
　　丽8岁那年暑假的一个夜晚，村里放电影，丽照常是坐在我的腿上看，在中间换拷贝的时候，丽突然问我：你喜欢谁啊？我说我喜欢你啊。她又问我：你将来要娶谁？我有点吃惊，很奇怪丽这么小怎么会问我这个问题，我哪有考虑过这些事？我没法回答她，便反过来逗她：你想嫁给谁？她竟毫不迟疑的说：我要嫁给你。我又吃了一惊，便问她：真的？她回答说真的。我知道这是开玩笑，便也对她说：那我就娶你吧。我以为就此便没事了，谁知她竟还要跟我拉勾，我想反正是闹着玩，便和她拉了勾。
　　当时我知道是开玩笑的，可事后一想，我还真的喜欢丽，如果她愿意，我为什么不能娶她呢？我当时的学习成绩不错，自认为考上大学是没问题的。那时的农村人要是考上了大学，就等于吃上国家粮端上了铁饭碗，人人羡慕。我如果成了吃国家粮的，丽嫁给我，不就也可以不在农村了吗？我这么喜欢她，让她嫁给我，我们不就可以在一起了吗？她也可以不用在农村受苦了。至于年龄，我可以等啊，农村女的20岁就可以结婚，等丽20岁时，我也就28岁。我和丽也算是青梅竹马，要是再能结合在一起，这是一种多么美好浪漫的爱情啊。那时我心中便做出一个决定：我要娶丽！
　　高中毕业我并没有如愿考上大学，几经考虑我选择了参军。我知道要想跳出农村，除了考大学就只有当兵这条路，到部队可以考军校。1983年，18岁的我参了军，20岁我考上了军校，22岁我毕业到部队当了一名排长，成了一名军官，真正吃上了国家粮。我是我们村建村以来的第一个科班生，也是第一个军官，父母很是高兴，全村人都高兴。在军校的第一个假期回家时，村里还专门为我放了一个星期的电影。
　　这时的丽和其他同龄人一样正在上学，她从小学到初中的学习成绩也算不错。她父母的打算是要她初中毕业直接考中专，去读师范，毕业后当老师。那时能考上中专也是很不错的，可以分配工作，可以转户口，在农村，只要能跳出农门就是很好的了。
　　我心中一直记得我对丽的承诺，但我从没跟丽再说起过。我知道她还小不适合说，我怕影响她的学习。她有她的梦想，我原本就是想要给她幸福，如果她能自己考出去，也有了正式工作，那样她也许会更幸福，我怎么能现在去扰乱她自己的梦呢？那时农村找对象男女差8岁一般是难以接受的，但我觉得我有优势，我可以让女方随军，跳出都想离开的农村。我一定要等，至少等到她初中毕业，我再跟她提，如果她考上了中专，即使她不愿意我也放心了，因为她已经有了自己的幸福。如果她考不上，我确信她一定会答应我的。
　　就这样，我一直等待着丽的长大。考上军校后，到家里提亲的人踏破了门槛，提的对象有县城的，有乡里干部的女儿，有农村的但长得很漂亮的女孩。有人开玩笑的对我说：全乡你看好谁随你挑。可我一个也没答应，因为我心里只有丽。我也想过，除了丽，我不找农村的女孩，这并不是农村女孩不好，而是因为我在部队已经知道给家属办随军找工作都不容易。我之所以愿意娶丽是因为我对她的那个承诺，当然也有爱或许说是喜欢。丽也是越长越漂亮，因为她父母不让她干重农活，所以一点也不像农村女孩。苹果似的脸蛋，白里透红；乌黑的眼睛，水灵灵的；姣好的身材，婷婷玉立，真是人见人爱。我每次回家探亲，大部分时间都是在丽家里，丽的父母很是欢迎我，丽也还是喜欢和我说话，要我讲部队的事，问这问那，只是她不再靠近我的身体，更不要说让我再抱她了。有时我就呆呆的看着丽，丽被看得不好意思了就低下头玩弄她那一头黑色秀发，那样子更是显得楚楚动人。我的心里在对自己说，只要丽愿意，我一定要娶丽，让她幸福。
　　眼看着我的岁数大了，家里人很是着急。我的部队离家很远，好几千里，一年只能回家一次。父母说虽然提亲的人很多，但也不一定一谈就成，如果再谈上两个，这岁数再大了就更不好找了。我虽然也考虑了这些，但我心中只抱着一个想法：我要娶丽。在家里的再三追问下，我给家里人说了我的想法，说了我那个承诺。我大嫂说：你真傻，孩子的话你也相信，别看你是军官，你比丽大这么多，丽不会答应的，我知道女孩子的心是怎么想的。再说，你倒是再去问清楚啊。这时离丽初中毕业还有一年，我决定再等一年。
　　丽16岁那年初中毕业了，可是她也没如愿考上中专，她父母选择托人让她插班，第二年再考。这时我也理智多了，决定找她问清楚，毕竟她太小了，如果她同意我就继续等下去，如果不同意我就接受别人的介绍。在丽开学前我回到了家里，我让大嫂去把丽叫到我家，当我们单独在一块时我问她：你还记得你小时说过的话吗？她问我什么话。我说你曾说过你要嫁给我。她一听脸唰的红了，脑袋摇的象波浪鼓似的。这时我已经知道答案了，但我还是再问了她一句：你愿意嫁给我吗？她摇摇头。我问为什么，她说她还小。我说我可以等你啊，她还是摇摇头，并飞快的跑回了家。
　　果然如父母说的，我在老家县城谈了两年对象都没成功。在经历了一次非常伤心的恋爱后，我决定在驻地找对象结婚，并永远留在驻地。就在我和现在的妻子办理了结婚手续后没几天，丽来信了，她说她愿意嫁给我。同时来信的还有我父亲，他要我娶丽，不同意我留在外地。我知道是丽的父母起了作用，因为丽以后一直没考上中专，从此辍学在家，老人们知道生活比年龄更重要。但是，像我这样一个为一句孩时的诺言就等待了八年的人，又怎么能对已经产生法律效力的承诺不承担自己的责任呢？我也知道丽对我也并不因为是爱，所以我拒绝了丽。丽后来结婚又离婚，离婚又结婚，并走上了一条外出打工的路，生活并不如意。而我的婚姻也是一路沟沟坎坎，还要承受心灵的孤寂。
　　就这样，我们两人都为不履行那个承诺而付出了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