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茉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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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7-20 10:40:15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那一年的他,还是个只穿着雪白衬衣、蓝色仔裤的学生。他记得那天很普通,阳光温暖。他去文化馆找那位很受尊重的美术辅导老师,他是打定注意要考上大学的美术系,认真的把自己热爱的绘画进行下去的。
     美术馆的走廊路很阴暗,潮湿的地板上泛起青苔。他慢慢的走,然后在一间教室的门口停了下来。
     门半开着,他看见一个瘦弱的女生正赤脚踩在拼起来的桌子上,专心的在黑板上画一幅粉笔画,大瓣的艳丽的花瓣,蜿蜒的嫩绿的藤蔓,振翅的蝴蝶与温暖的光线在她的手指间显现出来。
     他轻声赞叹。听到声音,女孩回身看到了他,轻轻的微笑。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茉茉。那一年他十七岁,她九岁。

     后来,他与茉茉经常见面。茉茉的父亲成了他的导师。他是个稳当而安分的人,平日里话不多。但他画画的时候,专著而充满创作的灵性,饱满的热情,是让人喜欢的。茉茉长在他的身边看他画画,帮他换清水,洗画笔,买晚餐吃的面包。
     他们都是安静的人,但是却分外投缘。
     阳光好的时候,茉茉就爬到窗台上的小台子上,靠在窗边看一本好书。阳光就用它温暖的手,为她镀上一层金色的光边,使她看上去宛如一个堕入凡间的天使。
     他把茉茉的那一刻画了下来,名字就叫做“茉茉”。

     这一年的七月,他顺利考上了大学,离家很远。
接到通知书的那一天,他买了一支草莓味的冰棍,顶着炎热的太阳去文化馆找茉茉。
     茉茉坐在一楼的阶梯上,看到他就笑了,他知道她是在等他的。
     他说:我会回来看你的!茉茉!
     茉茉微笑的看着他,手上的冰棍要化了,顺着她的手掌流下了粉红色的汁液。
     他轻轻的揉一揉茉茉的短发,笑了。

     之后,他去了南方那个以绘画而闻名的学府。忙碌的学习,丰富的活动,新结识的朋友让他的生活一下子丰富了起来,茉茉很快就成为他记忆中的一个小小的点了。
     考研结束的一个暑假,他回家。路过文化馆的时候,他决定去探望老师,茉茉的父亲。办公室里没有人,经过洗刷间的时候,他听见里面传来哗哗的水声,门开着,他看见茉茉正踩在水池子里撩着自己的裙子冲洗小腿。她今年应该17岁了,依然很消瘦,穿着淡蓝色的棉布裙子。
     猛然之间,他发觉茉茉已经是个大孩子了。她的胸部微微的隆起,形成很好看的弧线,皮肤是雪白的,面容娇好。一个女人应该拥有的特制,她都已经拥有了。
     这一刻,他的脸一阵胀红,他为自己的想法而害羞。
     茉茉抬头看见了他,她微微的勉强的笑了。
     这时,他看到了茉茉手臂上围着的黑沙。他一震。

     灼热的阳光从树的缝隙中流淌下来,轻轻的碰伤着他们的皮肤。茉茉无声的在他的身前走着。他没有问她也没有说。茉茉背上的衣服被汗水浸湿了,贴在身上的衣服,隐约露出她年轻而美好的肌肤。
     就这样一直从中午走到傍晚,走到家乡的陌西河畔。河水是浅浅的蓝,映着傍晚天空边缘的残霞。
     周围没有人,他低声呼唤:茉茉!
     她停了下来。转身凝视着他,茉茉的眼睛很美,瞳仁是咖啡色的,如同婴儿般单纯而清澈。
     什么时候的事?他问。
     两个人相对而立。然后,茉茉说:两个月吧?她的语气很犹豫,好象在思索那是否是真正发生过的事。
     我总想,茉茉说,天,——好象都要塌了!
     然后,茉茉低声的抽泣,象婴儿一样的哭声绞疼了他的心。他走过去,象个长辈一样的拍着她的肩。
     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只剩下沉默!

     忽然,茉茉抱住他。她湿热的呼吸象蛇一样带着粘稠的欲望的毒液从他的胸膛直射全身。
     他有些昏晕。这是他生平第一次与一个异性如此的接近。然而他忽然感觉幸福。那种呵护别人的男人的情绪高涨了起来。
     他抱住茉茉。猛然之间,他发觉自己是那样的在乎她的。这个他本以为在记忆中无足轻重的女孩,在这六年的时光里,原来一直隐藏在他心灵的最深处,就算铺上了尘埃也不会模糊。
     是的,茉茉是一直在他心中的,他爱的人。
     而后,他轻轻托起茉茉的下巴。她的眼神坚定而热情,脸上还有残留的泪痕。她不是个漂亮的女孩。
     但是,他爱她。随之,他吻了她。

     整个假期,他都与茉茉待在一起。帮她处理后事,辅导她高中的功课。在没有人的夜晚牵手散步,拥抱或者接吻。
     在郊外的教堂里,面对高洁而安详的圣母像。茉茉忽然低声问他:她知道我有多爱你吗?!
     他们坐在教堂前的阶梯上,等夕阳西下。晚祷钟敲响,鸽子从天空掠过。他拉起茉茉,在她的额头轻吻。他说:她知道的!
     茉茉微笑了,她没有告诉他,她许了一个愿。
     假期飞一般的过去。他必须返回学校了。临上火车的时候。茉茉都没有出现,她最怕的就是离别了,他知道。他从车窗里探出身子与哭泣的父母告别。就在火车开动的那一刻,他忽然看见,远远的,在站台的一个角落,茉茉站在那里,不肯走近。
     那是他们的又一次离别,那一年,他25岁,她17岁。
     几天后,他忽然接到了茉茉寄来的信。她富足的远方亲戚收养了她,决定带她到北部一个封闭而富足的小镇居住。
     茉茉在信的结尾写下:对不起,我爱你!
     他返回家的时候,茉茉已经走了。她的房间空荡荡的,只剩下他画给她的那幅油画。

     接下来有是几年。他顺利的从学校毕业,找到了一份很适合的工作。工作,结识朋友,当然也有女朋友,却都无法长久,他太明白自己了,是因为茉茉。这个深藏在他内心深处的女孩,如同一种疾病一样纠缠着他的命运。
     后来,他在一间外资公司里,担任了中方负责人。三十几岁的黄金单身,是很多女人爱慕的对象。于是,有人开始很主动的接近他。彤是他的上司的女儿,在同一家公司做宣传的工作。她是个优秀的女人,出身很好,受过良好的教育。他们一起负责一个重要的策划案。那一阵子为了工作,他生病了。彤很照顾他,一来二去两个人熟识了。后来,他的母亲来这里看他,也与彤一起吃了饭,母亲很喜欢她。临走的时候,将自己的玉戒指送个了彤。那是他父亲送给母亲的信物,是有意义的,他明白。他并没有反对。他想,也许彤就是他在对的时间遇见的对的人。于是,很快他们订了婚,转年就举行了婚礼。
     彤是个不错的妻子,仅是不错而已。几十年的富裕生活,使她很难适应婚姻的束缚。她还是我行我素的过日子。他并没有责怪她的意思,但对于自己的婚姻,多少还是有些失望的。于是,下班的时间,他开始不想回家。他学会在酒吧里浪掷时间。对于安西路上的酒吧名称和环境他居然比对自己的家还熟悉。
     这一天,他来到了“刹那时光”。这是他常去的地方。气氛清雅而安静,很适合独处。要了一杯清梅子酒。通明而清澈的液体好象可以洗涤和温暖他的肠胃。
     舞台上,一个穿着浅蓝色裙子的女子正在弹钢琴,如泣如诉的调子好似在倾诉一个悲凉的故事。他有些头晕,向后仰靠在椅垫上。隐约间,那个女人正向他走过来。
     女子的面容在他的眼前渐渐清晰。
     你还好吗?女人的手轻抚他的额头。
     茉茉!他低声的哽咽的呼唤。
     是的!女子说:是我!她的眼泪滴在他的脸上。

     那一晚,茉茉演出结束之后,他与她并肩走在路上。茉茉告诉他,分别后她的生活。她在亲戚家过的寂寞而孤单。家中的表兄弟很排斥她。她开始尝试离家,经常外出打工,从北到南,停停走走。她也曾经想去找他,却无缘擦肩……
     他在她的身后,看着她的背影。就如同几年前的那个黄昏一样。她穿着黑色的呢子大衣,身形消瘦。她的背影是那样的孤单,仿佛是个渴望的呼唤。
     忽然,天空飘下几片雪花来。茉茉停在原地。她伸手接住那飘来的雪片。下雪了!她说, 你知道吗?你走的那一天,我也感觉到了,天仿佛要塌了!
     他的心一阵酸痛。他伸出手,从后面抱着茉茉。茉茉回身,深深的望着他。于是,在人迹稀少的街道上,他们热烈的拥吻。那是他想要的,他曾无数次的在梦中感受到的,他那么那么深爱着的茉茉。
     他为自己找了个出公差的借口。在这一个星期里,他与茉茉如同孩子一样的待在他租来的别墅里。白天与黑夜,他们像真正的夫妻一样的生活。
     深夜茉茉光着脚站在窗边,喝一杯清水。这是她的习惯。他在床上看着她的背影。他想告诉茉茉,他的婚姻。但却不知道如何开口。他想茉茉应该是知道的,在他的这个年龄,怎么可能还是单身呢!她没有问过,于是,他也不说。

     有一天,茉茉忽然说:咱们要个孩子吧!
     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而后茉茉转过身微笑着看他,又说:你不要感觉麻烦,我自己来养。
     不是这样的!他立刻说,我想,总应该先给你完整的生活吧。
     没有谁该为我们的幸福付出代价的!茉茉意味深长的说。
     他很快明白了,她在说他的妻子。她是明白的,很明白。这是他的悲哀。
     然后,他恢复了工作。茉茉偶尔会打电话给他,只是偶尔。他们开始很少见面了,怕一见就失去了理智。
     这天,他在开一个很重要的会议,手机响了,他说:我在开会!
     我知道,茉茉的声音却掩不住喜悦,可是,我怀孕了!
     他一震!然后走去了他自己的办公室,关上门。他皱起眉头,良久,他说:我们不能要他,最起码现在不可以!
     一阵沉默。而后,茉茉挂断了电话。

     他忽然感觉恐惧,头皮发麻。他是有预感的,茉茉将会因此而离开他。于是,他奔下楼开车去见她。
     她的房间真的又空了。她是打定主意要让自己消失的。他发疯一样的开始寻找她,她工作的地方,她的朋友,甚至老家。
     然而,茉茉好象蒸发了一样。
     他已经一个月没有回家了。这天深夜,他发现手机上有彤的留言:我们谈谈。
     推开门的时候,彤正坐在沙发上无聊的看着电视。他看着自己的妻子,她是个聪明而冷静的人,在她的面前,他不需要伪装自己的背叛。她太明白了,有时候让人感觉她是冷静的可怕。
     我们之间的问题是因为另外一个女人吗?她单刀直入。
     他没有说话,沉默等于默认。
     离婚?还是当什么也没发生继续生活?她好象在简单的做着选择题。
     她深深的打了个呵欠,说:随你便吧!反正请记住我要财产的三分之二。就这样,我先睡了!
     真是一场奇怪的对话。他看着妻子走去房间,内心深处的愧疚荡然无存。他笑了,如果可以用三分之二的财产换来他对茉茉的承诺,他早就选择了。他忽然发现自己愚蠢的可笑!

     茉茉已经失踪7个月了。他在着7个月的时间里,反复思量他与茉茉的感情。这个从9对就被自己爱上的女孩,他与她的爱,到底是幸运还是不幸呢?他真的不知道。
     这天,他接到医院来的电话。
     赶到的时候,茉茉已经没事了。她半倚在病上,隆起的腹部,略长的头发,消瘦的面容。
     只是不小心碰了一下。她微笑着说,可是他们非要我通知亲属。你也知道,除了你,我也没有什么人好通知了!
     他的心抽筋般的疼痛。
     茉茉说,已经八个月了,我想应该是个女孩吧!
     他走过去,轻抚一下茉茉的头发。
     天开始热起来了,他把茉茉接到自己买的一套四和院里。在有微风的傍晚,他会帮茉茉剪头发,他的汗水滴在茉茉的头发上。
     对不起!茉茉说,我太想要她了,因为她是你给我的!你记得那年在教堂吗?我曾经许过一个愿望,我希望能给你全部的爱,包括我的生命。而她,茉茉的说放在肚子上,就是我生命的延续,是我的爱啊!
     当晚,他回家了。我们离婚吧!他对彤说。
     彤忽然说:结婚这么多年,你好象第一次做了你自己。
     好!彤说,我们离婚!

     茉茉在半个月后就因为早产生下了一个女儿,产后她一直昏迷。茉茉终究没有逃脱那场磨难,她在一个下雪的黄昏,永远的离开了他。
     他总感觉一切都只是幻觉。
     他仿佛还是看见那个9岁的小女孩,赤脚站在桌子上,画一幅绚烂的图画。
     我叫茉茉,她的声音在说,茉莉的茉。
     他与她的女儿也叫——茉茉。
     那年他三十一岁,她二十三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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