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你一生

当我把所有的行装整理好，墙上的钟刚好敲响了十二点，外面已是万籁俱寂，可是我的心里却心潮起伏。明天我就要离开这座城市，这座生养了我三十年的城市。
　　宣刚刚还象往常一样发了问候晚安的短信，他明天面对的将是我的悄然离去。不知道这样的结局会让他怎样，不过终点肯定是圆满的，虽然过程会有点伤心，但是我相信时间会冲淡一切。
　　站在阳台上我望着天空中点点闪烁的星星，想起三年前我和宣也是在这样一个星夜里相识的。
　　那天是公司老板的婚宴，工人出身的老板是钻石王老五，婚礼办的奢华喧闹。公司里几位女员工成了接待来宾的工作人员，我负责的是酒水的配给，忙的更是焦头烂额。我在低头拉一箱酒时，一个服务员从我旁边经过不小心碰了我一下，结果我失去重心就要向前摔去，一双手及时扶住了我。谁这么好心，避免了我在众人面前出洋相。我感激地抬起头目光和宣相遇了。老天，真是有缘吗？我们两人居然彼此手拉手注视了三十秒之久，不是外面的鞭炮声把我们拉回来，可能还要看下去。
　　不是我没见过帅的男人，而是他眉宇间的英气深深吸引了我，我心里暗暗猜他是不是军人。当我们尴尬地松开彼此的手后，我们都红了脸。他向我点点头走到他的位置上去。
　　席间我们目光不经意地总是碰在一起，相视时他就善意地对我笑笑，象相识了多年的朋友。我感觉心跳得很快，脸是发烫的，同事以为我是多喝了酒，一直拿我开心。酒宴结束后是闹洞房，老板只想烧钱，他包了饭店的卡拉OK大厅，上演了他自以为很有意思的节目。他是开心娶回新嫁娘，可苦了我们这些打工的，走不能走，一直等到送走所有的客人，还要在那里收拾残局。从酒店出来，已是午夜一点了，外面寒气逼人，我抬头仰望天空，深蓝的天空上星斗点点，明天又是一个落霜天，我想到。
　　和同事分开后我匆匆赶往车站，“小姐，等等”。他开着一辆跑车滑到我面前。“晚上你辛苦了，又这么晚了见没人来接你，冒昧送你回家，行吗？”
　　我愣了一下，心里竟冒出一种莫名的喜悦，拉开门坐上了他的车。
　　他很风趣幽默，是很能营造谈话气氛的那种人，一路上和我谈笑风生，不爱说话的我也不禁打开了话匣。交谈中，我得知他叫宣，是一家公司经营部的经理。看着他潇洒的开车姿势，一种感觉从心里悄然而起，二十分钟的路程，我多想能再远一些。
　　回到家后，睡在床上满脑袋是那三十秒的对视。自从和男友分手后，这两年我一直独身，不知不觉已进入大龄，可是却再没对谁动心过，这次难道是动心了吗？我使劲摇了一下头，不会的。哪里会有一见衷情这回事，况且那个男人那么优秀，还是不要做梦了。
　　可是第二天我就收到宣发来的问候短信。以前我是从来不发短信的，觉得都是些无聊的话，总觉得打电话不是更方便吗？但是这次接到宣的短信，我是看了又看，忍不住就回了给他。这样一来我往，我们开始了短信生涯。
　　不知是谁发明了短信，真是个害人的东西。在短信中，我知道他并没有当过兵，而且他已经结婚了，虽然知道时有点失望，但是短信却没让我停下这个脚步，他的恢谐幽默还有他对工作的敬业深深打动了我。我已中了短信的邪，一天没看到他的短信就心里象爬满了蚂蚁，坐立不安。好友文知道后提醒我说，你肯定爱上他了，他可是结了婚的男人。
　　我不相信自己爱了，对文的话一点也没放在心上。有一天很晚了，我突然接到宣的短信“丫头，我爱上你了。”我知道在男女之间的感情一旦挑明了，要么抽身退出，要么就从此陷进去了，一时我无言以对。
　　紧接着又收到宣的短信“出来我想见你”。
　　迟疑了一下，我换了衣服，怕惊醒父母悄悄关上了门。打开一楼的防盗门，宣的车就停在门口。他好象喝了酒，郁郁地靠在方向盘上。
　　“你喝了酒了能开车吗？”我打开汽车后座的门。
　　他没说话，等我上车后，飞也似的开了出去。
　　江边的码头上，人已经很少了。宣找了一个阴影地泊好车，打开后座的门一把拉我下车抱进怀里。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他的唇已覆在我的唇上，热烈地吻让我无法抗拒，我悲哀地发现我真的爱上了他。
　　从此我们相爱了，我曾经痛恨第三者的可耻，但我现在管不了那么多了，我不去想这个问题。为了不被人发现我们的不伦之恋，我们租了房子约会。偶尔他来办事在公司里相遇我们装做彼此不熟的样子，而在出租房里，我们尽情地宣泄情感，探索更深的彼此，我心甘情愿地做他不能公开的女人。
　　但是爱是自私的，情到深处不想完全地拥有宣是不可能的。可是我知道他的妻子不能没有他。那个可怜又可恨的女人，因为与情人出去玩回来后出了车祸，她的情人死了，而她受了重伤，伤好后就脑子不太清楚。好的时候就和正常人一样，发病了就怕宣离开她。宣虽然很生气，可是当初答应她去世的父亲要照顾他女儿一辈子，而且她现在真的离不开他了。为此他痛苦过恨过，可是她也得了应有的报应，还能怎么办呢。我见过这个女人的照片，真的很漂亮，难怪宣曾是那样爱她，明知她当初爱着别人，仍苦追她三年才追到手的。我真的很妒忌她，被宣这样优秀的男人深爱，还不好好珍惜。可是我呢，大部份的夜晚都是形单影只，一个人面对电视直看到深夜。胡思乱想着宣和他老婆有说有笑一家人幸福的样子，还有那双抚摸我的手是不是也同样抚摸着他的妻子……想着想着我的心就痛起来。我知道自己是第三者没有资格吃一个妻子的醋，但是心里的酸楚让我在独处时变得和从前判若两人，我变得抑郁了。
　　看得出来宣是真的爱我宠我，尽管我常任性地有事没事地和他呕气，他也不记在心上，转身又和我说笑，买我爱吃的东西逗我开心。在工作上宣干得也很出色，年年被评为优秀，薪水也一再提高，每次他得了嘉奖总是先让我看到他的成绩。因为我的欣赏，他变得越发自信起来。我们交往了三年，他已从部门经理晋升到公司的副总经理，后来还被市里评为十佳青年企业家。看着他的成绩心里真为他高兴，可是看到电视新闻里陪他出席颁奖的却是他的妻子，我的心里象打翻了五味瓶。
　　象大多数婚外恋者一样，一到放假我们反而更没有时间见面了，在这大堆休息时间里我备受孤独的的煎熬。特别是情人节，看着街上的情侣们拿着玫瑰卿卿我我的样子心里感慨万千。我只能一个人在黑夜里看着他发来的问候短信发呆，难道我真的就这样只能永远做他身后的女人吗？孤独、失落甚至焦燥不安无时不在纠缠着我，我开始怀疑我的情感是不是真的无怨无悔，是否应该向他挑明关系，哪个女人不想正大光明地做个妻子啊。这样下去何时才是尽头。但我又不忍心拆散他的家，他们还有一个8岁的孩子呀，我不能把自己的胜利建立在别人的眼泪里。我想到了分手，可是我又实在舍不得放弃他，他已经在我的心里深深地扎根了。夜变得越来越长，我开始失眠，开始找事情和他争吵。我变得很矛盾，既不想破坏他的家，又不想让他碰他的妻子。见了面我常和他吵闹，稍有不顺心就拿分手让他妥协，他被我弄急了，偶尔也会顶我，但很快会温言软语地让我破涕为笑。有时候我真是恨死了宣，为什么要对我那么好，让我下不了和他分手的决心。
　　时间飞快，转眼就是三年了。我们的感情越来越深，宣常抱着我说为什么我的妻子不是你，说着说着两人就红了眼圈。他越是这样，我就越失落，怕他们离婚，怕伤了别人，可是我也在伤着自己呀。三年了，我已从二十七岁的女孩变成了一个成熟的女人，我有多少个青春可以等待，何况这段感情即便等待也未必等得来结果。
　　在一个星期天的早晨被失眠折磨了一晚的我又一次在短信中提出了分手，宣半天没有回。中午的时候他打来电话，我关了机一个人跑到泳池里去游泳，在水中发泄我心中的郁闷，我知道只要宣同意，我们就真的分了。想到这里，我心如刀绞。游泳也提不起兴致了。关机半天，没有宣的电话短信我很不适应，一会想去开机看他的留言，一会又想自己应该坚决到底。思想斗争的结果是我打开了手机，没有新的短信，我灰心了，这回宣可能真的答应了，那么从此我们将成了路人。我的眼泪都要掉下，忍着哭打开QQ，没想到宣的头像在闪烁，我急忙打开看：洁，对不起，我知道我把你的青春耽误了，我是这样的自私和不负责任，可是自从遇见你，我一直觉得开心幸福，和你在一起我很快乐，我舍不得离开你。不过如果有一天你真的遇见了你爱的男人我会退出的，真的。可是现在我不能失去你，不要离开我。你不接我的电话，我只好给你留言。宣。
　　我也不想分手啊，难道我舍得离开你吗？对着电脑我哭出了声，为什么命运这样捉弄人，为什么我爱的人已经结了婚，为什么我们不能自由地在一起，千百个为什么问的自己满腹心酸。
　　分手没有分成，我们又象从前一样好，可是我的醋劲也越来越大，变得计较他的每一句话。我要求他每天再忙也必须给我五个电话，睡前一定要发短信，甚至不许宣在碰我的前三天碰他的妻子。我知道我这样不好，可是脾气上来时我顾不得那么多了，常闹得宣筋疲力尽。宣有时不再象从前一样马上打电话来安抚我，我就觉得他是不是变心不再爱我了，这样闹得常让两人都不开心。
　　事后冷静下来我也很后悔，爱一个人应该无怨无求，为什么自己还有那么多的欲望可见自己不是称职的红颜知已。我已陷得太深，如果一直吵下去将是个无言的结局，我们会失去这个美好的回忆。躺在床上我想了三个夜晚，眼泪流了又流，终于做出决定辞职离开这里，才能彻底断了情丝。
　　办好辞职手续那天我约了宣到我们的租房里来，我做了很多的菜。宣来时穿着一件米白夹克，映衬着他高大魁梧的身材显得格外帅气。这样的男人却不是我的老公，我看了他很久，眼泪就要流出眼眶，赶忙低下头去。这细小的动作被宣发现，他捧起我的脸急问：洁，怎么啦，出了什么事吗？
　　我摇摇头，没有，宣，来，我们喝酒。晚上我喝了很多的酒，宣喝得不多，他一直看着我。最后他扔掉我手中的酒瓶，紧紧地抱着我吻我：对不起，洁，对不起，委曲你了没能给你幸福。下辈子下辈子，一定要做我的老婆。我抱着他轻轻地说，宣，为什么今生不能和你在一起呀。他一把将我抱到床上，褪去我身上的衣服，一点一点地吻我，然后深深地进入了我，我们疯狂地做爱。仿佛预知我即将离去，他一晚不肯离开我的身体，一次又一次地要我，终于最后一次我们登上顶峰之时，我紧紧地抱着他哭喊着，宣，我爱你，我真的爱你呀。宣的头埋在我的胸前久久不肯抬起，我知道他流泪了……
　　别了宣，今生再不能和你见面了，你自己可要好好照顾自己，保重身体，记着生命里有过我。我走了，我会把你留在我的记忆里，永远永远……洁。天亮的时候我给宣最后发了一条短信，然后抽出手机卡片，冲进下水道。
　　机场的舷梯关闭了，飞机在跑道上奔跑加速，最后带着我冲上云宵，望着脚下的土地，我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