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你，在情人节的夜晚

尽管今年春天的气息并没有随着时令如约而至，窗外的梧桐仍旧挂着早已枯黄的叶子，天空仍旧是整片整片的灰色，但是，玫瑰的芬芳却从城市的花店向着爱人、恋人、情人的蜗居弥漫。情人节快到了，我孤独地守在这个虚拟的世界，望着QQ上剑灰色的头像，忐忑不安地等候着，因为我和剑曾相约在这个情人节之前，如果彼此还象过去那么牵挂，就让我们的恋情自由地开花结果。
　　一年前情人节的夜晚，我和剑相遇在QQ上一个叫莺歌燕舞的聊天室。我无聊地凭着自己那点可怜的英文知识练习着一长串动作表情，／／wake，“在大家一阵惨绝人寰的摧残下纤云冷花从梦中惊醒了”，我开心地看着这排文字，止不住地想笑。我一边回忆着，一边继续打着一些令人捧腹的动作。对了，今天是情人节，／／rose会是什么？“纤云冷花摘下一朵玫瑰花插在自己头上，傻笑着XIXI……”要命，简直是个傻瓜。
　　“HI，你好，说话好不好？”一个叫浩月千里的对我说。
　　“跟谁说？我谁也不认识，难道要我自言自语呀？”
　　“你这样老打动作会妨碍别人聊天的”
　　“……”我懒得理会他。
　　“今天是情人节，就让大家好好聊聊，好吗？如果你不嫌弃，我陪你聊聊行不行？”
　　“行，但是你得专心和我聊，知道吗？”有聊总比没聊好，况且今天还是情人节。
　　“好的，我的朋友正好没来，我也不认识这些人”
　　于是我的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敲击着，问题一个接一个鱼贯而出，用这种方法我既能很快熟知对方的情况，争取主动，又能确定对方是否专心专意，我向来不喜欢做事不专一的人。好在，这个叫浩月千里的还真不错。
　　“你累了？”当我渐渐慢下来时，他问。
　　“不”我口是心非地答道。
　　“妆罢低声问夫婿，画眉深浅入时否？”浩月千里打出一行诗来。
　　“嘻嘻”我莞尔一笑，笑还未完，突然觉得此人了不得，于是又赶紧问“何出此言？”
　　“嗯？能让我加为好友吗？”
　　“当然”我想也没想。
　　“阿弥陀佛，我终于通过你的测试了，我想送你一朵玫瑰花”
　　我又笑了，我没想到我和他之间会发生什么，毕竟我在QQ上的时间也不短了，一直平平淡淡地。
　　再次看见浩月千里是十多天之后，我刚上线，他就晃了过来：
　　“HI，你上哪儿去了？是不是有意躲着我？”语调虽然蛮不讲理，却让人有些感动。
　　“怎么啦？”
　　“没什么，我这十多天都在怀疑那天晚上和你聊天是不是做梦，你来了我才相信是真的”。
　　“呵呵，为什么会这样？”
　　“看见我情人节那天送给你的玫瑰了吗？”
　　“没有呀，我出差去了，今天才回来”
　　“哦！我想给你打电话，可以吗？”
　　“好的，不过要等一会儿”
　　“行，不管多久，我都等”
　　待我处理完网上的事情，抬起手腕，天啊，一点过了，我想溜之大吉。
　　“我想休息了，改天打电话好吗？”我说。
　　“好的，你告诉我电话号码，周末我给你打过来，行吗？”
　　“有什么不行？难道我会怕你呀？”我开玩笑。我觉得网络的好处就在于你什么都不必担心，只要你会打字，会用浏览器就万事大吉。
　　周末夜晚，当我和朋友从喧闹的歌舞厅走出来时，才听见呼机在响“X先生请你在方便的时候回电话”，X是谁？愣了一分钟，我想起了浩月千里。
　　糟了，我忐忑不安地拿起电话，预备着让他蛮不讲理地修理我。
　　“喂，你好！”一个低沉的男中音传来，“我终于听到你的声音了”语调里有明显的愉悦。
　　“对不起啊，临时有事耽误了”
　　“没事儿，你能回电话我已经很高兴了”
　　一时间我找不到合适的言语，有人说被人牵挂着是幸福的，我想我也不例外。
　　那个夜晚结束了我平平淡淡的E网生活，一种思念在不知不觉中日复一日地加深。
　　“好想见到你”，一个周末的深晚，我躺在床上，耳边传来剑的声音，“是吗？”，好象所有的爱情片中的所有的女人都是这样，在爱情面前总是毫不掩饰自己的弱智，而且还被男人们誉之为可爱。
　　“你不相信我？好吧，我马上启程”
　　“别……”，电话里传来“嘟，嘟”的声音。该死！我一边诅咒着那些可恶的爱情片，一边心慌意乱地将我所知道的剑的通讯号码反复拨打着。手机关机，呼机无回音，坐机无人接……我确信他正向我飞来。天啊，再过几个小时他就会出现在我的眼前，我还躺在床上？要命！我赶紧跳下床，将衣橱里所有的衣服搬出来检视，“唉，衣到穿时方嫌少”我叹。女人为什么偏要用服装来修饰自己呢？女为悦已者容，可是天长地久却不是衣着能够维持的呀，我心情豁然地端详着镜子中幸福的自己。
　　“还好吗？”当我迎着剑的目光走上前去时，我听见自己的心在怦怦地跳。
　　“好，真好”剑握着我的手，“出乎你的意料，是吗？”我点点头，剑笑了，伸出手臂揽着我。我抬起头来看他，他注视着我，往日沉甸甸的思念正从眸语中涓涓而出。
　　在仅有的一天时间里，我和剑一直呆在那个温馨的茶屋。我们回忆起情人节的夜晚相遇的情形，“知道吗？我是有心的，我注意你很久了，你很少言语，但在BBS上却有你美妙的文章”，剑的目光在桔黄的灯光下写满深情，悠扬的琴声更让人陶醉不已。
　　“跟我走，好吗？”剑已将我的手握出了湿润。
　　“让我想想，好吗？”我知道他是真诚的，然而，我不能没有自我，不能生活在别人为自己营造的囿园里。更何况，剑与我毕竟是从一个虚拟的世界才刚刚步入现实，我不知道我们是否都能确定对方就是自己此生等待的知心爱人。
　　“我知道你还在犹豫，但是，我会等你，那怕一生一世……”在机场大厅里，剑握着我的手断断续续地说。
　　“不要啊”我有些没精打采，剑就要走了，我能说什么？“这样吧”，一个念头飞快闪现，我想也没想就冲口而出，“我们以三个月为期，三个月内，我们切断任何联系，如果三个月之后，我们还是这样地牵挂，那时我将不再犹豫”。
　　“你的这个决定真有些残酷”剑叹口气，“可是也不无道理，毕竟这不是游戏，我答应你”剑仍旧握着我的手，“我喜欢你这种认真执着的样子”。
　　“再见？”
　　“再见”，看着剑步入候机室的背影，我才发觉心有些痛。突然，剑转过身快步走到我面前，将我拉进他的怀里，飞快地在我脸上一吻，“记住，我爱你”。泪水不争气地涌上来，模糊了剑挥手的影子。
　　上帝才知道，女人和傻瓜之间可不可以划等号。我很快体会到了自己的那个愚蠢决定有多么残酷。失去了剑的消息，日子在寂寞中越来越长，无数次地拿起电话又放下，想打开那个QQ，又不怕爱会决堤，将往后漫长的日子投下阴影。于是，只好让自己再次陷入更深的思念和更孤寂的生活。
　　现在，满街都是玫瑰的芬香，情人节就要到了，剑却没有任何消息。今年的春天也没有随着时令如约而至，窗外的梧桐仍旧挂着早已枯黄的叶子，天空仍旧是整片整片的灰色。
　　掐着日子，三个月之期到来的夜晚，我守候在电话机旁，可是，直到天明，仍旧没有剑的音讯。
　　剑，你怎么了？难道你真的忘了你的诺言，可是，你为什么不和我道一声再见？情人节就要到了，你的玫瑰送给谁？我的玫瑰又送给谁？你知道吗，情人节的夜晚我会去那个温馨的茶屋在我们坐过的那张桌前，为你点燃一枝明亮……不管你会不会来！
　　我说过，我会去那个温馨的茶屋，在我和剑坐过的桌前，为他点燃一支明亮，不管他会不会来。
　　当我将《等你，在情人节的夜晚》这篇与其叫贴子还不如叫公开情书更合适的文章，贴在西陆那几个我和剑曾常去的BBS后，我请了个假，独自去了晴风茶屋。晴风，“情”风？是不是情意如风？难道命运在冥冥之中早已写好了故事的结局？我心有些不甘。
　　听说我要预定座位，大厅领班良好的职业微笑一丝未改。收下订金后，她问了我要订的座位，叫我稍待片刻，就袅娜而去。看她从容不迫的样子，我明白我不是第一个来预订茶座的人。
　　“谢谢光临！”，“请慢走！”耳边听着门口两位礼仪小姐的莺语，手里攥着一纸薄片，看看城市灰色的天空，我在心中昵喃：剑，你看见我写的贴子了吗？你会来吗？
　　离情人节只有最后几个小时了，我慌乱地守候在QQ上，开着呼机、手机，可剑就象梦一样只在我的脑海晃动……都怪那个愚蠢的决定，我伤心地想。“也许，今天的正确就是明天的错误”，我们发展部的头儿每每要我重做计划时，必定是这个开场白，现在我才知道它的确是一条掌握在少数人手中的真理。可是，我却不能象重做计划一样重做过去的日子……
　　“我在晴风等你！”，当我数着分分秒秒固守到2月14日凌晨1点时，我拿出了前所未有的勇气，分别在剑的QQ上、呼机上、手机上、座机上留下了这条信息，我不相信我的爱情会如此短命，但我能做的也仅此而已。消息发完，突然觉得自己好累好累，可是，我得等待剑的回音。于是，我又进了那个几乎每次上线都会去的那怕一句话不说呆在里面也有别样柔情的聊天室－－莺歌燕舞。
　　“纤云，有他的消息吗？”刚一进去，就有许多人围上来问，显然，他们都看了那个贴子剑。你看到了吗？，“没有”，我叹口气，表情象某个爱情片中被骗的女主角写滿忧伤－－：（：（，“再等等吧”，“也许他今晚会去那个茶屋”，“你给他打个电话呀！”……“不”，我摇摇头，退出来。有谁能够左右自己和别人的情感？既然彼心已不在，此心又何苦呢？
　　夜色来临时，我不由自主地走进“晴风”。看见茶屋里浅笑低语的双双对对，我忍不住再次诅咒那个已被我诅咒了千遍的愚蠢决定。剑是不会来了，我想，但是，我还是要坐在那张我和剑坐过的桌前，只为自由地放飞对剑的思念……
　　一首《LOVE STORY》的钢琴曲让我回味起被剑的大手紧握的温柔。那天，剑也为我点了这首曲子。然而，他却这么彻底地忘记？我端起名叫相思柠檬的茶水送到唇边，好酸！好苦！一勺，一勺，我掺和了滿滿一碟水晶冰糖，却更酸，更苦……眼泪一滴滴地掉下来，几上的烛光在泪花中摇摆不定……怪谁呢？除了怪自己，还能怪谁？
　　不知是谁说过“有的人往往会在流过许多泪水后，变得坚强”，我想我即如此。去你的情人节！去你的玫瑰！我擦干泪水，站起身来。生活不会为了任何人的任何悲哀改变自己的步履，明天还是要继续……带着这个既不能让人快乐，也不能让人自杀的念头，我步履艰难地走出已经温馨得快要令人窒息的茶屋。
　　“谢谢光临！”，“请慢走！”，门口两位礼仪小姐的声音依然柔美。“再见了，剑，再见了，我的爱情”，看看四周闪烁的霓虹灯，抹抹仿佛永远也不会干涸的眼泪，我对夜空说。一辆的士开上来，在我面前停下，车门徐徐打开，我坐进去，车内有股浓浓的芬香。玫瑰？是玫瑰，该死的，你长了翅膀啊？无处不在。我皱紧眉头，吐出了自己要去的地方，便疲惫地闭上潮湿的双眼。
　　“小姐，请下车”，我睁开眼睛，打开手提包。
　　“不用了，祝你情人节快乐！”
　　“嗯？”我纳闷儿，只见副驾驶员（我们这个城市的出租车一到夜晚多数是两个驾驶员）下车，走过来，替我拉开车门，做了个请的姿势。“嗯？”我一愣，情人节居然有这么大的魅力，連出租车司机都变得彬彬有礼了？
　　管他呢，我等的船还不来，我等的人还不明白，他彬不彬彬有不有礼又与我何干？情人节又与我何干？我这样想着，懒懒地跨出车门。的士一溜烟地窜过去，一大束玫瑰突现在眼前，来不及反应，我的整个身体就被玫瑰后面的大手拽了过去。我想说什么，但他滚烫的唇已经疯狂地盖了下来。老天！是剑？是的，从他热烈的气息中我知道是他……冤家啊，我抵抗着，两只手使劲儿捶打他的双肩，剑毫不理会拼命吻着，直到我的怨恨在他的热烈中溶化成无力的依偎。
　　“我爱你！”剑喘息着，在我耳边说。
　　“为什么不理我？”我委屈地问，泪水又涌上来。
　　“为你那个残酷的决定，你也该体会一下什么叫相思之苦”，剑一边说着一边冲着我的脸颊狠吸一口，“我在这儿已等了一个多小时，可是，我既想给你一个惊喜，也想惩罚一下你”，剑擦拭着我的泪水，“看你，眼睛都哭肿了，是我不好”。
　　“都怪你呀”我跺跺脚，用头抵着他的下巴。
　　“你也一样啊”，他搂着我，“知道吗？我好想好想你啊，然而，却必须遵守诺言”，剑舒了口气，“你呀”他刮刮我的鼻子，继续道“竟然不给我一点儿消息，要不是看了那个贴子，我还真不知道如何是好”。
　　“人家也要遵守诺言嘛”我喃喃道。
　　“这么长时间来，我换了无数个名字，在那个聊天室默默陪伴着你，有时见不到你来，就担心得要命”。
　　“你相信吗？我能感觉到你在那儿”我说。
　　“相信，要不然你怎么会经常呆在那儿，又不说话”
　　“你怎么知道我不说话？”
　　“你除了说你好，还说了什么？”
　　“你坏”我捶着他。那时我正深深地思念着他，那有闲心和其别人聊天啊。
　　“是的，我坏，可是我很爱你，我看了你的贴子就忙着准备……”
　　“准备什么？”
　　“你说呢？”他顿了一下，象变戏法一样，打开一个精美的盒子，一对光茫四射的戒指出现在我们中前。
　　“让它来套住我们的心，从此我们再也不要分开，好吗？”
　　“好”我温柔地说。
　　剑更紧地拥抱着我，滚烫的唇再次盖下来，“别……有人啊”，剑举起手中那一大束玫瑰挡住我们的脸，继续旁若无人地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