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来生

I
　　……
　　你相信轮回吗？
　　我不知道该不该信。不过，我愿意相信。
　　我相信！真的！
　　……
　　轮回？这个问题对何卿来说是陌生的。
　　从小到大，她一直平平安安的，既无病也无灾。
　　或许是因为这个原因吧，总感觉死亡是个很遥远的话题。
　　至少，她觉得自己应该到了五六十岁的时候，才会去想这个问题。
　　而轮回更在死亡之外，跟生死比起来，明显要缥缈得多。
　　但是，昨天上网的时候，这个被网友一诺挑起的话题还是惹得她不由自主地深思起来。
　　轮回？有了会怎样？没有又如何呢？真烦死了。
　　认识一诺，完全是因为被他对一个叫菡的的女子所倾注的深情而吸引，再而结识的。
　　那时，她来到一个情感论坛，在名为失恋酒吧的版块里看到了一诺的一张帖子。
　　帖子的名字叫《致一个我不该爱的女人》。书信体的格式。讲述的是一诺在认识那个菡之后点点滴滴的旧事。
　　菡是个过了三十的女人。比一诺整整大了五岁。也算是看尽了人情冷暖和世事苍茫。
　　但是，菡到底是从事什么职业的？一诺一直都没知道。因为菡从来没说。
　　或许用一个词——宿命——来解释一诺对菡的钟情以及无奈的喟叹会更合适吧。
　　反正，一诺在见了菡以后，就无可救药地爱上了她。爱她什么呢？他却总说不清楚。
　　也许，是我上辈子亏欠了她吧。于是，他只能这么说。
　　有些人是不能不爱，更不能遗忘的。就像这个永远都不会属于一诺的菡。
　　II
　　……
　　我们见面吧，菡？
　　有这必要吗？不是给你我的照片了吗？
　　可是，我想见一见真实的你……
　　还是以后再说吧。
　　……
　　又一次被菡拒绝了。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这已经是一诺第一百零一次被菡拒绝了。
　　菡对他来说是个谜一样的女人。虽然她从来没有跟一诺说起过自己的过去，但一诺已经感觉到了菡的文字背后那股苍凉。
　　当初因为无聊，一诺来到了这个论坛。
　　偌大的论坛里，只有失恋酒吧里，才有这个叫菡的女子的帖子。而所有的帖子，无一例外地透着悲凉的味儿。
　　这肯定是个有很多故事的女人。一诺从一开始就坚信着自己的猜测。
　　他发了很多短信给她。在他差点就要绝望的时候，她的回信来了。
　　从此……发帖。回帖。跟帖。
　　日子就这么过了。到了最后，往往是一篇帖子的后面长达几页的跟帖中，只有他和她的帖子在依次轮换着。
　　因此，许多论坛里结识的朋友们笑称他们是天生的一对儿。
　　一诺不知道菡对朋友们的玩笑置什么态度。但，他清楚地知道，在自己心里涌动的一种怎样的幸福！
　　也曾佯装责怪朋友们的玩笑，试图探知菡的态度。但是，菡只是轻轻一笑。
　　这是跟自己一样的欣喜还是让人沮丧的无所谓？一诺却无从分辨。
　　我想我已经喜欢上你了。他给她发了短信。
　　哦，是吗？我很高兴。被人喜欢总比被讨厌好。她回的短信说。
　　对她的态度，他隐约明白了些。她似乎在回避什么。
　　我爱你，菡！他再给她发短信。
　　不，别爱我。我会良心不安的。
　　为什么？
　　笨蛋。因为我不爱你，我只是喜欢你！
　　她的回复一时让一诺很难接受。那是种什么感觉？他无法形容。只是视线却不知不觉地迷蒙了起来。
　　III
　　……
　　一诺，你喜欢什么花？
　　鸢尾。紫鸢尾。
　　这是一种什么花？
　　是一种凝结着思愁的花，也有人说它是能带来好消息的使者。
　　……
　　原来有一种花叫作紫鸢尾。
　　何卿从来就不是一个喜欢花花草草的女生。从小到大，叫得出名字的花草树木屈指可数。
　　秋芸。你知道一种叫紫鸢尾的花吗？秋芸是何卿的死党。
　　知道啊。我小时候还种过。你问这做什么？
　　没事。只是突然觉得这种花的名字很特别，顺便就跟你了解了解。对了，听说它的花语是思念？
　　没错啊。呀，你今天这是怎么了？吃错药了？你这个对花粉过敏的家伙居然理会起这些东西来了？
　　去你的。何卿挥开秋芸的手。那你知道哪里有这种花吗？
　　嗯，这个嘛。我想花市一定会有的……
　　好啊好啊，那我们就去花市看看吧？
　　啊？就现在？我还想去发廊拉头发呢。
　　行了，回来后我陪你去还不成吗？何卿说完，就不由分说，硬拉着秋芸往外面跑去……
　　原来这就是紫鸢尾花。
　　植株很矮，花色为紫，插上几片花瓣，形似振翅欲飞的蝴蝶。
　　何卿趴在书桌上，看着眼前的那盆紫鸢尾。一团青翠的绿意丛中，像是有几朵紫色的蝴蝶安静地栖在草尖上一般，一动也不动。
　　那沉默的姿态，可是它们在思念谁？或者是真如一诺说的“凝愁”？
　　何卿又想起了一诺说到“凝愁”时，视频中他那忧伤的神情，心里禁不住一阵幽细的酸楚，眉头也轻轻地拧起。
　　他一定又是在想菡了。
　　她真羡慕菡，或者，说是嫉妒也没太大的区别。但，她对菡更多的是恨意。恨她的无情，恨她让自己心爱的一诺伤心。
　　她宁愿一诺不要如此痴情。只要他对她有对菡十分之一的好，她也就知足了。可惜，一诺还是一诺，还是当初那个痴情得把她感动的一诺。
　　一诺啊，你可不可以不要如此执著？
　　那你自己呢？
　　我……一诺的反问登时令她招架不住。是啊，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于是，她只能任着眼泪叭嗒叭嗒地把键盘打湿……
　　IV
　　……
　　菡，栀子花开好了。
　　是啊，我看到了。白色的栀子花就开在我的窗台上。
　　那你一定很开心吧？听说这是一种能让人喜悦的花。
　　我说不清楚。
　　……
　　一诺这个孩子！菡轻轻地叹了口气。
　　菡点上了一支烟。是520牌子的。这是她抽过的唯一一个牌子。有人说这种烟劲儿不会太重，很适合女人。因为没有其他的牌子可以拿来比较，所以她也无从得知这是否真的适合自己。
　　网上流行说520这个数字代表着“我爱你”。这是不是一种对她的嘲弄？或者自己无意间沉醉于一种错乱的情结里，更可悲的是，不想逃脱！
　　她轻轻地摇了摇头，脸上挂着一个惨淡的笑容。
　　烟袅袅地腾起，不一会儿，周围便缭绕起一片氤氲。她总是喜欢制造出一种这样的氛围，很迷醉，也很妖冶。就像小时候，村后的山上，一到雨天就会在结起白色的雾障。大人说那是仙气。一开始，她也如此认为。后来，看了聊斋，就认为那不是仙气而是妖气了。为什么？什么也不为！只是一种感觉！
　　这个世界许多东西已经错乱了。不如一醉。
　　也许是出于这个原因，她迷恋上了虚拟的网络。在网络上，只要不牵扯到政治，就永远不会有麻烦。不像现实，这么猥琐，这么拘束。
　　她把所有的想法都在网络上告诉了自己的网友。因为，只要不见面，只要不给现实一个折磨的机会，网络就不构成威胁。
　　一诺是最近几个月才认识的。他是个敏感而多情的男孩！有时，连自己这个差点都把罗曼蒂克这个字眼给忘了的人也不免被他单纯而执著的想法打动。
　　一起在论坛里灌水，交流，要说没有感觉，那是不可能的。诚然，菡是一个铁石心肠的女人。就连她的朋友都说她的心是冰做的。
　　那是哪天，她已经忘了。
　　你是巫女！一诺发来短信恨恨地说。她可以想到一诺说这话时候的神情。
　　是啊。我也这么认为。
　　我想我是中了你的毒……
　　哦？是吗？那我给你解药。这样你就可以忘了我了。
　　不，我不要……
　　……
　　哎！是不是痴情的男人都喜欢这么无理取闹？都这么任性？都这么霸道？偏偏又脆弱得像水晶球？男人啊，敏感的男人真让人受累！
　　V
　　……
　　一诺，今天是我生日。
　　哦，是吗？那我在这里祝你生日快乐了！
　　可是，我想见你……
　　嗯……那好吧。
　　……
　　哈，终于可以跟一诺见面了。虽然已经不知在视频上把他那张秀气的脸看了多少遍，但是，想到即将能见到真实的他，何卿的心中还是掩不住一阵激动和欣喜。
　　这算是约会吧。时间：晚上七点半。地点：丹溪路的清水茶坊。
　　那一天，时间走是比往常慢了好多好多。好不容易等到了七点，该出发了。
　　电话响了。原来是好友秋芸打来的，说是让何卿八点钟一定要去她家。问她有什么事，却不肯说，只扔下一句“你来了就知道了”就挂了电话。
　　不知道这个秋芸的葫芦里又卖起什么药来了。算了，反正到时去了就知道了。
　　从家里出来，要走到公路边才能搭乘公交车。在市郊就是有点不方便，尤其是到了晚上。
　　附近有个没有动工的建筑工地。据说这边治安不是太好。前阵子还有人被杀后，抛尸在这儿。不过，这些何卿不知道。
　　虽然已经是五月了，但是，到了这时候天色也已经暗下来了。才走出她家所在的那公寓楼群不远，一阵脚步声很快地赶上来。她好奇地回过头去，还没来得及看清什么，只见一团朦胧的白影一晃，她被人用一块白布捂住了嘴，紧接着，一股刺鼻的乙醚味扑进她的鼻子。她甚至没有来得及看清是谁，意识就已经迷失了。
　　何卿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在第二天凌晨，天色刚蒙蒙亮。
　　她发现，除了盖在身上的一件已经被撕裂的裙子外，她的身上什么也没有穿。
　　身下垫的是一块破旧的棉毯。她挣扎着想坐起来，却发现下身传来一阵酸痛。
　　想起昨夜的遭遇，眼泪无力地从眼眶里冲出，起初低弱的啜泣也渐渐变成了一阵撕心裂肺的痛哭……
　　VI
　　……
　　一诺！
　　菡，你很久没这么叫唤我了。我幸福得想哭了。
　　我讨厌爱哭的男人。你要哭也听我说完再哭。
　　嗯。我听着。
　　我决定跟你见面。
　　……
　　一诺真的好兴奋。
　　菡终于要跟他见面了。他怎能不兴奋？
　　在一家装饰得很雅致的茶馆里，一诺终于见到了菡本人。她本人比照片上的她要漂亮。
　　她的身材很好。穿的是束腰的浅蓝色上衣和白色的长裤。整个人显得很是修长。
　　她烫了一头披肩长的卷发，发色是枣红色的。一对修得很温雅的柔眉下，是她那双沉静的双眼。鼻梁挺且直，让她少了些许女性的温婉，而多添了一分女子少有的坚毅。她的唇很薄，涂着冷色调的淡紫色唇彩。但是，笑起来的样子却有一种说不出的甜美。
　　这样的女人，难怪会让一诺如此失魂，却又如此无奈。
　　两人在茶馆里没坐多久，她就提出去开房间。
　　这让一诺很是慌乱。说真的，他来时没有这方面的打算，也根本想不到一向悭于见他的菡居然会如此大胆！
　　但是，他到底还是随着菡来到了一家四星级酒店的豪华客房。只是他晕晕乎乎地忘记了一路上是怎么来的。
　　像所有一夜情的故事一样，两人先后进浴室冲了澡。
　　一诺是后来进去洗的。当他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菡正抽完一根烟，探手在床头柜的烟灰缸上掐来烟头。
　　虽然一诺早已不是处男，但所历的性事毕竟不多。这是他第一次跟陌生女人上床。他站在床边有点不知所措。
　　你不会是处男吧？菡双手支起身子，仰头笑问着他。他算是见识了什么才是真正的风情无限。
　　不。他感觉自己的脸在烧，喉咙也有点干。
　　她坐起了身子，轻轻解开了浴巾上的结。浴巾滑落了，露出了她那光洁的肌肤。
　　直到今天，他才算对小说作者用凝脂来形容女人的皮肤感到信服。在她丰韵独具的胴体面前，他感到一丝自惭形秽，也听到了自己渐渐急促的心跳。
　　她的手攀上他的脖子，双臂围绕着他颈，同时用力地把他的脑袋拉近自己的身体，直到他的鼻子深深埋进她的乳沟……
　　欲望的火种已经蔓延开来。顷刻，呻吟和急切的呼吸声把整个房间填满，所有的激情所有的爱意在炽热的皮肤擦碰间一次一次地喷发……
　　终于，云散了雨也歇了。
　　她给自己点上了香烟，然后就自顾自地抽了起来。当然，烟还是520牌的。
　　一诺对抽烟的女子并不抱好感，但是，很显然，眼前的菡是个例外。
　　她看了他一眼，把一支烟扔在他面前。他想说不，可是，终于没有说出来。
　　她给他点上了火。他的动作很笨拙。虽然经常看到人家抽烟的人把烟夹在指间的那种潇洒神态，可是，到了如今自己亲自体验，才发现那并不是一件当然的事。
　　520？我爱你！这个牌子很特别啊。
　　是啊。这种烟市面上基本买不到，要通过特殊渠道才能买到的。她朝他脸上吐了口烟，笑着说，爱情是不是也这样稀有呢？
　　面对这个问题，他只能摇摇头。
　　她用力地吸了一口烟，然后把嘴唇贴上了他的两片唇。
　　他忍不住一阵咳嗽。她大声地笑了起来，笑得花枝乱颤，连眼泪都笑了出来。
　　他在她身上轻轻拍打了一下，以示惩罚。她不依不饶地用手探入被窝，一把抓住他的家伙，脸上坏坏地笑着。
　　几经揉弄，他又有反应了。
　　怎么？又想要了？她明知故问道。
　　他往她扑过去，一时又掀起一阵云雨。
　　就在两人再度从高潮回落时，他感觉到手臂上一阵疼痛，一股轻微的焦味钻入鼻孔。
　　是菡，她在一诺的手臂上用烟头烫了一记。
　　疼吗？她的头搭在他的肩上，安静地问道。那神态让人感觉着她很无辜，仿佛刚刚发生的一切跟她无关。
　　不疼！他咬咬牙，沉沉地说。
　　为什么你不骂我？
　　我怎么舍得呢？
　　她抓起他的手，狠狠地咬了下去。很快血就流了出来。他痛得忍不住叫了出来。
　　为什么你不打我？我这样对你，你可以打我的！
　　打疼了你，还不是痛在我心上。何必呢？他苦笑着。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我到现在才遇见你？为什么你一定要对我这么好？为什么你就不能坏一点，好让我讨厌你呢？她挥着双手胡乱地打着他。到最后，终于只能无力地垂着头，任着眼泪“嗒嗒”地滴落，把粉红色的被单打湿。
　　他轻轻捧起她的脸，看着她被泪水浸透的眼，深情地说，因为我爱你！
　　我恨你！她嘶声喊着，人却往一诺扑了过去。
　　良久，他轻轻地替她擦拭着脸上的泪水，淡然一笑，问道，为什么恨我？
　　我恨你为什么不早点在我身边出现！
　　我也想早点到啊。可惜，这事我做不了主。
　　一诺，你相信轮回吗？
　　我相信。
　　那么下辈子，你一定要早到我身边来。下辈子我要做你一个人的女人。
　　嗯，我一定。
　　如果你不来，我就去找你，因为你手臂上有我用烟烙下的痕迹，还有我的牙齿印，我不愁你逃得出我的掌心。
　　……
　　两人离开酒店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两人像一对情侣一样走在大街上。
　　在一诺所住的小区附近的一座天桥上，两人分手了。
　　菡说想站在天桥上目送着一诺离去，这样，可以看他走得远一些。
　　下了桥，走了一段路，前面就是一个拐角，再进去就是他住的小区。刚进了拐角，他突然兴起想要偷偷地目送菡远去的念头。
　　就在他再往天桥上看时，他发现有两个戴着墨镜身穿黑色西服的男人走到菡面前，跟菡说着什么，然后菡就跟他们走了。可是，出乎意料的是，就在两个男人转过身去的那一刻，菡纵身跳下了天桥。
　　不——要——一诺大声喊着往菡落地处狂奔去。
　　十字路口的部分交通因为这起意外而停滞了。
　　他跨过护栏来到菡的身边，紧紧抱着他，一遍又一遍地叫唤着菡的名字。
　　菡最后的遗言只有六个字。三个是“我爱你”；还有三个是“别迟到”。
　　菡的死讯在论坛宣布以后，传出了一些菡的身份的小道消息。
　　据一位自称是菡的秘友的网友说，菡是当地一个黑社会组织大哥的女人。当初，她是为了救自己身患绝症的男朋友才答应做黑帮的大嫂的。可惜，她的男朋友不争气，结果，没撑几天，最后还是死了，白白断送了菡的幸福。
　　菡喜欢的第二个男人是她丈夫的一个手下。他不是一个怎么出色的角色，但是菡却死心踏地地爱上了他。为了能和他私奔，菡偷偷把丈夫交给她保管的五十万元钱给了那个男人，然后说好在菡跟一诺见面的前一天一起走。可是，那个男人抛下了她，独自跑了。再后来的事，就是一诺所知道的那些了。
　　VII
　　……
　　一诺，你有处女情结吗？
　　没有。比起一个女人的过去，我更在乎她的将来。
　　……
　　一诺和何卿终于见面了，就在丹溪路的清水茶坊。
　　一诺，菡的事，我也很难过，但是，你还是节哀顺便吧。何卿看着一诺难过的样子，很是心疼，却也只能如此无助地安慰他。
　　菡走的消息，论坛里的人都知道。她是论坛里的元老级人物。在短短几天里，那篇悼念她的帖子后面的跟帖已经铺到了二十几页。
　　唉……
　　一诺，我爱你！何卿伸手把一诺的手握进自己的手里。
　　何卿，我知道。可是，这样不好。真的，我不值得你爱。
　　不，值得的。就像你深爱着菡姐一样，值得的。
　　一诺抬头跟何卿对视了几秒钟，然后紧紧地握住何卿的双手，轻轻道了声“谢谢”。
　　可是……你是个好女孩，我不能……
　　不，我只要能陪在你身边就够了。真的。
　　不行！
　　别拒绝我，一诺。我爱你，我不会要求你忘了菡姐的，也不会一定要你做我男人，但是，让我做你的女人，好吗？
　　别这样，何卿。
　　你是因为我不是处女而嫌弃我吗？
　　我没有。我只是希望你找一个比我更好的人，过得幸福些。
　　是吗？一诺，那就让我留在你的身边。因为这个世界上只有你才是我唯一的幸福！
　　不，不，何卿，你什么都不懂。
　　是啊，我是什么都不懂。我只懂得我是千真万确地爱着你！
　　谈话到了最后，几乎变成了两人的争执。一下子吸引了全茶室的目光。
　　一诺在桌上留下茶水费，就蹬蹬蹬地往门口走去。何卿一路紧跟着他。
　　一诺走，何卿也走。一诺跑，何卿也跑。一诺停，何卿也停。
　　一诺终于没能甩掉何卿。两人不知不觉地就到了菡走的那座天桥。
　　何卿，你闹够了没有？
　　一诺，我真的一点机会都没有吗？
　　不，何卿，你别这么固执了。我这辈子是不会再爱别的女人的。
　　一诺，我听你的，我不闹，也不再纠缠着你。但是，我要你知道，除了你，我这辈子再也不会爱上任何别的男人！
　　何卿哭着跑了。
　　一诺无力地靠上天桥的护栏。他知道，他是真的把何卿伤了，可是，不如此，她又怎能开始她自己的新生活呢？
　　VIII
　　一诺总以为何卿迟早会把他忘掉的。可是，他错了。何卿一直默默地关注着一诺，就像一诺一直不曾把菡淡忘一样。
　　自从那天和何卿分手以后，一诺再也没有收到任何关于何卿的消息。直到一年以后在论坛里看到这样一张帖子。帖子的题目就是《致一诺的一封信》。
　　内容如下：
　　你好，一诺。
　　我是经我一个朋友介绍才知道这个论坛的，也是经她介绍才知道她曾在这个论坛上深深地爱过一个叫一诺的人。
　　因为一诺对一个叫菡的女人的痴情把她感动，所以，她就傻傻地爱上了这个叫一诺男人。
　　一个人在痴情的同时，肯定意味着更大的无情。只有对其他人的无情，才能成全他对他所爱的人的痴情。一诺对菡是痴情的，所以他对我的朋友只能是无情。可是，当我泪流满面地听完我朋友的讲述的时候，我决定一定要让一诺知道，我朋友和他有着一样的痴情。
　　一诺，还记得吗？曾经一个女孩在她的生日那天要求跟你见面，可是，结果她却放了你鸽子。你知道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吗？
　　那天晚上，就在她往你们约会的地点出发的时候，她被人用迷药迷昏了，并被几个泯灭人性的禽兽给沾污了。那一夜，她从一个女孩变成了一个女人。这还不是最糟的。
　　一个月后，她病了，她动不动就发热，关节疼，肌肉也痛，还呕吐不停，腹泻不止。到医院一检查，才知道她已经是个艾滋病感染者了。
　　她父母和亲朋好友听说她染了这种很“脏”的绝症，纷纷跟她疏远。她有亲人，却等于没有。她的朋友也一一消失殆尽。然后，她就孤独了。可是，她好像无所谓，一个人常常自言自语。每句话里总有“一诺”的名字。
　　我是个护士，三个月前才开始护理她。
　　有一天，她问我上网不上网。我说以前在卫校的时候经常上。于是，她就央求我到这个论坛上来注册一个叫思诺的名字，并用它发一张帖子。相信帖子的内容你应该看过了。
　　后来，她又跟我说起了你，说起了你的故事还有她自己的事。说到跟你分手那天的事时，她没有哭，她只是笑着说：“还好，还好当初一诺没答应让我做他的女人，不然，我可真害了他了。”可我却忍不住哭了……
　　昨天晚上，她终于走了。她走得很安详。没有说什么，只留下了几个歪歪斜斜的字：我相信轮回！
　　我该说的都已经说完了。其他的，我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最后想说的是，如果真有来生的话，请不要再这样痴情！
　　何卿的信使
　　IX
　　思诺，思诺……
　　找到了，找到了！
　　是一首诗，题目是《我站在这里看你》。
　　我站在这里看你
　　看你写下的忧伤文字
　　听你听过的伤怀歌曲
　　我站在这里看你
　　看你动人的痴心不移
　　痛你无奈的生死别离
　　如果有来生
　　如果你我还是无缘
　　我会依然站在这里看你
　　不知是谁在这帖子后面的跟帖里链接了一个裘海正的《爱我的人和我爱的人》这首歌的FLASH.听着伤感的音乐，还有那忧伤的歌词，泪珠滚出眼眶，从他的脸庞滑落……
　　……
　　爱我的人为我付出一切我却为我爱的人流泪狂乱心碎爱与被爱同样受罪为什么不懂拒绝痴情的包围
　　X
　　菡，何卿，我是一诺……
　　一诺醉了。他独自坐在一年前菡走的那座天桥，嘴里含糊不清地喃喃着：如果有来生，如果有来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