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过真诚的美丽

那年，也就是刚上大学的时候，我曾一度消沉、苦闷过。想到三年高中寒窗生涯失意后的报应，特别是，昔日朝夕相处的几个“挚友”最终的不辞而别，我的内心深处很不是滋味。那时，我埋怨生活的不公，憎恨世态的炎凉。我的心，是日趋灰冷了……
　　于是，有那么一段时光，我恣情放纵，甚至变得玩世不恭，大有破罐子破摔的味道。我感觉到，我的激情冷却了，我的理想泯灭了，而青春也在无声地虚掷着……我还固执地认为，世间上的一切，包括人和事，没有一样真诚的东西。
　　为此，我也曾恐慌过，我怕，我今后将不知“云归何处”；但不知怎样，仿佛铁打了一般，我内心却总是充满了无穷无尽的怨恨和厌恶。直至，直至错过了一次真诚的美丽后，我方才从那些近乎荒唐的岁月中醒悟……
　　记得是第一年寒假回家。班里有一位英德女孩叫婵的，晚上来约我一起回家。因为，我俩将同乘一列火车，又同在一节车厢相邻的两个位置上。应该说，婵是真诚的，她的意思，无非是想在一同归去的路上彼此有个照应，至少也能免去许些旅途的寂寞。然而，对于婵的真诚，我却全然不顾，甚至还把它看作是矫揉造作的一种虚伪的表现。就这样，我并没有过多地放在心上，仅是从表面上出于礼节口头应允了她而已。于是，到了来日清晨一觉醒来从床上爬起后，我自然是一个人径直奔往火车站了。当时，说实在的，就连在心中产生那么一个去叫婵的念头都没有！最后，事态的发展可想而知：婵在火车临近开动的几分钟前才匆匆进入车厢，当我俩一见面的瞬间，尴尬之情不言自喻。但即使这样，在我的心头也不过如惊鸿一瞥，很快，我又恢复了那种麻木不仁的“常态”。有了刚才的前奏，当然我们一路上都很“平静”，直到火车到了英德，婵下了火车，出站了，消失于茫茫人海之中了，彼此始终都没说过一句话……
　　但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我的所作所为，竟给婵的内心留下了深深的伤害！春节过后，我返校了。刚一进宿舍，同宿舍的人就连忙向我说起了那天早上的事。那天早上，我走后，婵来叫我。她先是在楼下值班室的广播里叫，久久不见回声后，又亲自上来宿舍里找。她原以为，我一定会等她，一定会坚守昨晚的诺言，一同与她上火车的。可是，当别人告诉她我早已走了以后，她原本异乎热情的心，一下子就凉下去了。同宿舍的人还说，看样子，婵离开的时候，好象是满含伤心而去……至此，我顿时恍如从噩梦中惊醒。我终于明白了：我先前的麻木不仁，我先前对世事的怨恨和厌恶，正是伤害婵的利器！而先前日趋灰冷的心，就是制造这种罪恶的根源！固然，我也曾被别人伤害过，我的真诚也曾遭受过别人的玩弄和欺骗，但，如今的我不也正是在玩弄和欺骗婵的真诚么？我的真诚是脆弱的，容易被人击碎，而婵的真诚又何尝不是这样的呢？更令人可怕的是，昔日的真诚一旦为人所玩弄和欺骗，自己就一蹶不振，心灰意冷，甚至生发诸多病态，并且又拿了这种病态的细菌去伤害别人的真诚。如是，我又岂不是最为可悲可恨的一个？……
　　我几乎不敢想下去了，此时，我的心里惟有悔恨，惟有难过！我仿佛看到，婵，伤心的婵，当时是怎样一步一步地走下楼去，又怎样孤零零的一个人走出学校，挤上公共汽车，奔向火车站的！难怪那天早上，婵提着包，汗涔涔的，姗姗来迟！原来，这一切全是因了我啊！可我呢，赌气似的，一走了之，而且在车上见到婵时竟也只字未语，甚至连一句解释的话儿也没有说！这难道就是我所谓的“玩世不恭”，所谓的“恣情放纵”？！须知，正是它们才深深地伤害了善良单纯的婵，伤害了美丽一如雪莲花般婵的真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