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你，靠近你Ⅱ

1.
　　天气突然转凉的这两天，我以为冬天来了，虽然阳光并不吝惜地收起温度，但寒流的急剧而降，让我对眼前的事物，开始蒙上一层萧瑟的灰调。或许这就是我对冬天的理解。南方的季候不允许有雪，内心苍白的时候，除了扑在脸上听来就冷的霜冻，剩下的就是满目阴霾的天空。
　　我想，我从深圳回来的路上，都在刻意地寻求这样一个冬天。可是到达晋江的那一天，天气预报上说：泉州，晴到少云，气温18至26度，紫外线中等需防护。我看后，按断手机上这一短信，便抬起头，对着还绿着的树叶微笑，看来，冬天还没有真的来临。
　　2003年，十月过后，冬天真的还没有的来临。
　　都说，过冬前需要丢掉一些旧的东西，这意味着弃旧迎新，我一直不愿相信，冬天会是季节的结束，或许是一些思想根深蒂固顽留的原因，让我暂时还无法去转变一些过时的观念。
　　我在收拾将返深圳的皮箱里，发现自己并没有什么旧的东西可以丢掉。旧的心情，让我对一些以往的事物都允满着贪恋，于其说自己是个怀旧的人，不如说自己还留在过去的一些情节中，不能自己，不能出走。
　　这个即将到来的冬天对我来说，像个路口。
　　我站在路口的中央，飞驰扰嚷的车辆从四面而来，如同岁月的穿梭在片面地离开我，靠近我，又离开我。这样的场景是连接贯穿不成片断的。屹立在两旁的红绿灯、斑白的人行道、分散的人群，都是写冬的感光胶底摄入不了的淡淡忧伤。
　　也许出自于职业的原故，对于路的延伸、红绿灯的交控指示，我有着一种很深的情感。在阳光路拐角的元品咖啡屋里，我欣自坐在落地的玻璃窗前，看着外面熙熙嚷嚷的世界，这并不属于我的繁华。
　　灯火逐渐黯然。
　　我希望中的冬天，是等待物是人非的革新。  
　　2.
　　我还想见到她，除了从玻璃窗内望着窗外的风景想着心事，她才是我选择元品咖啡屋的最重要原因。难过的是，我间接而来的这几天，她都没有再出现。我对自己有些灰心，但并没有放弃，冬天还没有真的来临，我还可以把自己缓留住一段时间。心悸是最美丽的感受，我不想还没认识她，就带上遗憾去冲洗将来的一路尘飞。
　　10月中旬，我把行李搁在一旁，每天还照常我还未辞去的工作，照常在这座城市里流动着，勘查、处置每一起交通事故现场。照常面对伤害和死亡。
　　也就是在知道她后的这几天，当警车驶过阳光路口时，我都会希望前方的指示灯会亮起来红色，给我稍作停留，寻找她身影的机会。虽然从直行车道上到咖啡屋内，我目所能及的影子是渺小的，但不渝自己心中的一份盼望。
　　这样的心情延续到万盛节的前夜，我还是没有再见到她。但她留给我端庄秀丽的一幕，却时时如影再现，反复地在我脑海里播放着。那天是10月12日晚上，我坐在元品咖啡屋里面，接收着短信上的天气预报：泉州，晴，19到30度，早晚舒适，中午稍热，紫外线强，外出需防护。不觉间，她已端着水壶来到我的面前，抬眉间浅浅微笑，轻声地问道：先生，需不需要加水！
　　我抬头凝视着她，在咖啡屋里古老的灯光下，仿若她是从镶在画框里悄然走出的人物，婉约动人、谦和美丽，让人不容去拒绝。
　　我感到愕然，没有理由不带着笑靥颔首示意，说声谢谢。
　　她感到释然，笑得灿烂，我为之怦然心动，怎么再也拉不回来，我从此对她的默默专注。
　　虽然她穿着服务生的衣着，披着红色的头巾，但却让人感到娴静、一种独有高贵、美丽、素雅的气质，赋予我想起了“一米阳光”，“一米阳光”是我在丽江地区听到一个传说，传说山上总有乌云遮盖，但有时会打开，然后有“一米阳光”会照射到山洞里来。如果你被照射到了，你就会幸福一辈子。
　　此时，我感到幸福！  
　　3.
　　都说爱上一个人，需要在对的时间，对的地方，对的心情，遇上对的人。
　　我不知道我这样遇上她算不算对。我清楚我遇上对的她，可我不能不悲伤，如同冬天总会如期而至，我没有剩下太多对的时间。
　　我想就此告诉她，我喜欢她，却怕言之过早。
　　我拼命喝掉杯子里的水，想让她，再次靠近我。
　　她没让我失望，那晚我杯子里的水一节也没有过久地矮过。我告诉自己，下一次到来，我一定要让她知道，我喜欢她！
　　那晚，走出咖啡屋后，经过阳光路口，我一个人用心大胆假设，她就是我今生要等的人。
　　我念念不忘她胸前挂着的牌子，写着“实习生”字样。虽然那一刻感到怅然若失，但我相信我一定能问清她的名字。只不过我还有是些担心，担心她会在我下次到来之前离开，不在咖啡屋里工作。
　　我决定为缘份赌一次。感谢冬天，姗姗来迟，在我还有时间，争取我力所能争取的时间的时候。我原以为我生活着的城市，并没有什么我可以留恋牵挂，但这晚，原本臃肿的行李，在对她的思念中，无形地消瘦了一圈。
　　挤掉工作的特殊，让我再有空余来到元品咖啡屋里，必须要经过近一个星期的漫长期待。
　　我与她的情愫，是否在我下次到来时，她仍还。
　　我不能让我错过喜欢的她。  
　　4.
　　10月28日，朋友告诉我，万盛节前夜，是说出爱情宣言的时候。
　　万盛节前夜，我拈着写完的小说《离开你，靠近你》，递给咖啡屋内，坐在对桌我多年的同学说，我在等一个人。
　　她婉约地问我，在这家咖啡屋是吧！
　　我腼腆地笑得很肯定。
　　我说，在《离开你，靠近你》发表后的下一个晚上，一位贴心的网友对我说，当她看完这篇小说时满是感动。但听说并不是我自己的故事的时候，她感到好笑！
　　我问她为什么？
　　她说你怎么就能把别人的故事写得这么深刻。
　　我说，故事是别人的，而我带入文字中的情感，却是自己的，完全是自己的。因为，这其中我也在等一个人。那些等待和等待着被等待的心理，都是我在这家咖啡屋里，我期盼着她的出现，在一次又一次地希望和失望中酝酿而成的伤怀。
　　我的同学，还以一个懂我的微笑。
　　我继续说：
　　我记得我第二次来到这里，已是十月中下旬了，这段日子天气时冷时热的，冬天的痕迹飘浮不定。我时而也隐约地感到，我没能就如此顺利遇上她，突然想再到咖啡屋里看她的心理也变得怯弱，我怕我在这场爱情的追逐中会输不起。
　　不过我还是认真地选择永不放弃。虽然和我预计的一样，我没能幸运就遇上她。但收拾心情，就觉得自己必须接受这样不怀好意的玩笑，造物弄人，期待的心情，常常会落空，被掏空。然后在望眼欲穿的边缘，感到珍惜，懂得珍惜，获得珍惜，相互珍惜。
　　十月，冬季前的余温。整个下旬，我没有一次能幸运地碰上她。但我相信，她不会就这样无声无息的消失，只留给我仅有一次的美丽邂逅。虽然等待的心情是凄凉的，但半个月来，我都会选择坐在离门最近的位置，想着那一次离开，她就站在门口对我说：欢迎下次光临！
　　这是最普通的服务用语，但从她口中听来，那时对我来说，却像是种某约定，一种仅属于我们之间，莞尔的约定。
　　此时，我依旧搜索不到她的影子，不能不让我更深地感到心痛，酌了很久的杯子里的水我，一口也没喝过，对着正翻看我作品的同学勉强地露出微笑。但是对于她，我是藏不住心事的。她说，她真的想认识一下，是怎么一个人让我如此牵肠挂肚。
　　我的目光如失坠后地找不到落点，空空地回答：她现在不在。
　　她是否现在不在，还是以后都不在，我不敢联想。
　　万盛节前夜，我没能在这里，胜利地对她说出爱情宣言。  
　　5.
　　我不只一次问过这里的领班，还有其他的服务生，那个挂着“实习生”的女孩怎么没再来过，是不是不在这里上班了，她们一时也捉摸不透我问的人是谁，要我形容出她的样子。
　　我突然发现她在我心中如同某种颜色，是无法用语言向别人描绘出的。你是无法想像，你要怎样向没见过这种颜色的人，说明她是怎样一种调谐美丽。
　　我在心里暗自念着，这个我不知道名字的人儿。
　　《离开你，靠近你》里的主人公，并没有在我的描绘之下，在转过身刹，遇上他日夜思念着的人。2003年10月4日重阳节夜晚，空旷的深圳世界之窗旋转舞台散后，烟火璀璨的天空底下，只剩下我孤立的一个人，我从广场悄然走出，在来不及频频回眸之下，回到晋江。那些美丽后的烟花迸放，散落在空中，渐渐熄灭成冰冷的尘灰。对于这样的心情，我所能表达是，对于爱情，我们要求的总是太多，却又了解太少。冬天，真的不会是个代表结束的季节，只不过我们常常陷在回忆里懊恼。
　　我为我笔下的人写出他在等的人，而我在等着我要等的人。
　　记得10月26日，泉州多云，20到27度，虽应是冬天的季节，天气预报上却说：秋意渐浓，天气相对较凉爽，注意及时添衣保暖，紫外线弱不需采取防护。登山回来，收到同学要结婚的消息，大家正在聚在元品咖啡屋的包厢里会餐，我也过去。
　　常常认为自己是个不需要婚姻的男孩，可每每听到又有某个同学或朋友要结婚的喜讯时，那份渴望有个家的念头就会暗自滋生起来。到达咖啡屋前，我看着满天的星星亮了起来，然后在城市的灯光下，慢慢地消翳。
　　那时我好想能推开一扇心窗，去迎向这一片灯海，可突然之间感到自己就像飘向这个城市里的一颗尘埃，等着寻找一片土地，停留下来。
　　这一夜，包厢内，我们都在重复着一个话题，爱情！婚姻？无心自扰！
　　咖啡屋里的灯光拙见昏黄，SEAL的“Kiss from asprose”音乐就在这时适时传来，她依旧没有出现。但我终于问清楚了，咖啡屋里的轮班制度，她下一个晚班会从11月1日开始，然后十五天再轮一次。听到这样的消息是欢愉的，我和她只不过是错过了时间。轻轻的，把砂糖掺和在杯子里，顺着杯沿散开来，搅着银匙，一圈一圈地轮回着，等着是把还在惆怅的心理收藏，她还在这里上班，是我最大的快乐，感觉上如同感觉自己的存在，品着茶，我回味着。  
　　6.
　　我再次看着桌角还摆着那些从深圳拍摄回来的数码照片，在元品咖啡屋内微弱烛影下已经没有了颜色。当她如愿以偿地出现在我的跟前，而我却把心绪拧成了一片湖泊。我知道我真得要走了，我欣慰地向着她微微笑，刚才收到的短信，老姐从网上传来消息，说公司筹办得差不多了，要我准备动身，前往深圳。
　　离开，去远方闯一片自己的事业，这是我初衷的理想。当梦寐以求的愿望如期而至，我所放不下的，是我还不知道她的名字。我留下纸条，告诉她，我的电话号码。
　　我期待着在我临走前，能够庆幸收到她的来电，我要亲口告诉她：“我喜欢她！”
　　爱是可遇不可求的，无论结局是让我爱一回，还是深深地伤一回，痛一回。我都无悔！
　　这两天来，我都守着电话，不敢让自己过早地睡去。偶尔从梦的边缘惊醒，就会忍不住抓起电话，担心会有遗漏或未知接起的来电。
　　对于一些突然浮现的陌生号码，我都会在激动中接起，然后在黯淡中挂落。
　　天气不断地反潮回暖，这样的冬天，我没有可以丢掉的东西，反而多了一份心事。我想把她印像留得很深，想把她的影子带走，我在克服我未辞工作上的时间困难，接蹱连续两次把自己缩进咖啡屋里。11月6日是她不在，11月7日她在阁楼上服务，离我好远。
　　11月7日，我还坐在离门最近的那个位置上，虽然满心期待，却有种突然不想让她知道感觉，那只别在胸前很久的MP3播放器突然倾情地唱起周蕙的歌：  
　　忽然不想让你知道
　　在我心中 你多重要
　　既然你要自由 你就得到
　　让你永远都记得我好
　　忽然不想让你知道
　　你的爱我已经戒不掉
　　就让思念淹没我不想逃
　　反正你将永远不知道
　　今夜星光多美好
　　适合用寂寞去凭吊
　　我们曾用爱互相依靠
　　付出多少不用知道
　　想一个人有多好
　　就算只剩记忆可参考
　　被爱放逐到天涯海角
　　我的思念你不用都知道
　　直到有天你我年老
　　回忆随着白发风中闪耀
　　至少我清清楚楚知道
　　你若想起我会微笑  
　　7.
　　2003年11月8日，农历上写着立冬，都说今天冷空气会突然来降，可是傍晚，阳光依旧火辣辣地挂在天边。
　　17点一刻，阳光路口红绿灯突然停电，失控的人群车辆瞬间涌向路中，我们的警车也便被堵在其中。
　　按着手机上的短信，天气预报上说：泉州9日，阴有小雨，18到24度，注意天气变化，外出最好带雨具，以防阴凉的冬雨，适时添衣，慎防感冒，紫外线弱无需防护。
　　我感到无奈地摇下车窗，这一刻，她竟被人潮排挤到我的面前，徨惑地彷徨着。
　　她没有发现我，我在惊慌失措中，看着她渐渐离去的背影，不知为何，突然有种感动自在。
　　这周四是我生日。
　　疏通人群后，我立在阳光路口的中央，挂通每一位朋友电话，说：我想过完这个生日再走。
　　（仅以此文，献给我文中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