褪 色 的 爱

每天下班拖着疲倦的身体，牵着女儿的手匆匆往家赶，女儿总是仰着小脸问：“妈妈，你说爸爸回家了吗？”到了楼梯口，看着五楼自己小家里漆黑的窗口，女儿噘着嘴，不高兴地说：“真烦人，爸爸又没有回来！”我边上楼边漫不经心地回答：“爸爸工作忙，不是还有妈妈吗？”
　　回到家我叫女儿先去做作业，自己一头钻进厨房忙着去做饭，女儿很听话，准备到自己的小屋学习，突然她转过身问我：“妈妈，你不希望爸爸在家吗？你不爱爸爸了吗？”我愣住了，望着女儿天真的脸，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爱，这个神圣而美好的字，对我已经很陌生了，生活的平淡和琐碎磨去了记忆中的许多往事，十年风风雨雨的婚姻生活使曾经浪漫多感的我变得感觉迟钝，对他我真不知道是爱的成分多，还是家庭的责任多，仰或多年的相守相依已成一种习惯？我从来没有仔细想过这个问题，女儿见我沉默不语，调皮地说：“我希望爸爸在家，爸爸就是家里的一个暖。我还知道你爱他，不然不会天天给他洗衣服。”说完辫子一甩，进屋写作业去了。
　　女儿的话把我带回遥远的过去，我想起热恋时我们幸福而甜蜜的时光，想起新婚两人如胶似漆的缠绵，那时的我从没有想过他有没有本科的文凭，今后有没有发展的潜力，只是觉得他为人质朴善良，对我是一个心眼的好，号称“油田第一孝子”，就义无返顾地投入他爱的怀抱，我会为他的一个眼神而脸红心跳，为他的一句话而心绪不宁，在我的爱情世界里，他就是我的唯一，费翔的《读你》仿佛是为我而唱，可是经过这么多年，这么多事，我终于明白：爱情拒绝平淡，婚姻拒绝浪漫。世界上多少可歌可泣的浪漫爱情，都是一幕幕的悲剧，悲剧的男女主人公没有进入婚姻，爱情就夭折了，因为它的不完美，才给人幻想的空间，如果罗密欧和朱丽叶步入婚姻的红地毯，世上就会少了一段美丽的爱情。
　　世界上也许有伟大的爱情，但绝对没有伟大的婚姻，所有的婚姻都是一样的平凡琐碎，我清楚地知道婚后自己为保护心中美好的爱情消耗了多少的时间、体力和精力，因为他记不住我的生日，我赌气不和他说话，因为他对母亲和妹妹太好而吃醋……八年来，我已是伤痕累累，疲惫不堪，现在我已经在婚姻的殿堂里修炼成果了，不再为他不回来吃饭或者别的小事情怄气伤心发脾气了，可以独自在家里听着音乐轻松地做家务，有时甚至想他不在家也挺好，没有人和我吵嘴，没有人和我争电脑，没有人在耳边罗嗦。我终于明白：我曾经以为独一无二的爱情褪色了，就像我天天擦洗的家具，失去了刚出厂的新鲜和光亮，经历了阳光和灰尘，它日渐失去往日的神彩，但是它和我们更亲近更适用了，随着岁月的流逝，渐渐融合在我们的生活里，成为不可缺少的一部分了。
　　我想起前些日子邻居女孩的婚礼，不仅感叹现在的婚礼的排场越来越大，越来越浪漫。阳光下新娘子灿烂甜美地微笑着，那么骄傲，仿佛在向全世界炫耀她的爱情，她的幸福，看着她，我一点也不激动，每个人这时候都会把自己当作一个爱情富翁，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在今后漫长的日子里守住这笔财富。这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你要学会并舍得让它岁月的尘埃中折损、褪色——不离不弃，多少人喜新厌旧让自己的爱情换了新颜？
　　时钟敲了七下的时候，楼梯上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我知道几秒钟后他就会出现在家门口，带着一脸惬意满足的笑容说：“我回来了！”女儿会扑到他的怀里撒娇，他会把女儿举起来转个圈，他的归来使安静的屋子充满了欢笑，灯光仿佛变得温馨起来了，我不踏实的心也定了下来，耳边响起女儿的话：“爸爸是家里的一个暖！”
　　所有的爱情都会褪色的，只有婚姻在岁月的流逝中如泥沙般会愈积愈厚，沉淀出生活的本色，所以有那么多的人喜欢听苏芮的《牵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