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爱

凌晨两点，刚和客户签完合约的我拖着一身疲惫的身躯急急地往家赶。
??远远地看见自家窗户里透出光，我的心猛地一沉。我知道那盏灯是为我而亮。在外人看来，有个为你守候的人、有盏为你守候的灯该是多么的温馨！可我却心存压抑。每每这样的夜归，每每这样的辛苦得不到理解。我面临的将是老婆无休无止的兴师问罪和胡搅蛮缠。
??轻轻地拿钥匙开了门，果真如我所料，老婆丽正一脸愠色坐在沙发上用眼直瞪着我。那样的架势咄咄逼人。不容我开口，一连串的训斥就劈头盖脸如连珠炮向我“砸”来：“又和哪个狐狸精鬼混到现在？你的魂被哪个狐狸精勾走了？你嫌我不再年轻漂亮，你的心不再在我身上了。家花没有野花香，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吃在碗里看在锅里，今晚你得给我说清楚……”我的心里怒火直冒，生活的压力和事业的竞争已让我不堪重负，回到家还要受老婆莫名的指责，每次一忍再忍，不和她一般见识。看着她那张喋喋不休的嘴真恨不得扇她两个耳光。但是我今天太疲惫了，明天还有个重要的会议。
??“别闹了行不行？这么晚了别吵醒孩子，让邻舍笑话。”
??“你还知道廉耻啊？”丽故意抬高了嗓门，手指头都快戳到我的脑门上。实足的泼妇相。这下我真的来火了，“啪”地一个耳光扇了过去。丽的脸上立即出现一道手指印。结婚十多年了，第一次动手打她。丽想不到我会动手打她，更是委屈得不得了，即而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哭声惊醒了睡梦中的女儿。女儿只是打开卧室门冷冷地看了一眼，就重重地关了门。我不再理会丽的哭闹，心想她哭够了自然会停止的。我去浴室洗完澡，收拾好被褥去了书房。本来很疲惫的我经这一折腾，更累了。只是越想睡越睡不着。听着隔壁卧室丽的抽泣声，我又有些后悔起来，不该出手那么重。毕竟男人打女人是不光彩的事，毕竟她是在乎我的……
??早上起来，丽那双微肿的眼让我动了恻隐之心。怜惜地把她搂在怀里，“对不起，不该打你”，女人真是水做的，顷刻间她的泪又流出来了，当然不是伤心的泪，夹杂着悔恨酸涩还有小女人被宠时的幸福。男人最怕女人的这道杀手锏。“我也不对，我那样也是因为太爱你了，我害怕失去你……”
??日子又恢复了少有的平静。只是彼此都心照不宣，一切只是暂时的。表面上的风平浪静只是在伺机蓄势待发。我更是清楚，只要我应酬晚归，类似那样的盘诘是少不了的。我尽量将能推的应酬推掉。可终究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那些没完没了的应酬让我叫苦不迭。丽也因此更为敏感，有时还会故意扑到我的身上，像警犬一样试图能从我身上发现丁点蛛丝马迹。
??因为工作需要，办公室新来了一年轻女大学生，她叫玲。专管文秘工作。玲不仅年轻漂亮，且办事能力强，人缘也不错。初来乍到便成了我的得力助手。也让平素有点沉闷的办公室有了阳光和笑声。我也时常携玲出入应酬场合，虽然我的初衷并不想惹事非，可毕竟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这社会太现实了，虚荣心或多或少地充斥人的灵魂。每每推杯换盏间总有人调侃我们。戏谑我什么时候钓到了一条美人鱼，弄得我满身的尴尬。这样的次数多了，也能自如应对。我和玲有了一种默契，只要彼此坦荡，身正不怕影子歪。俩人依然当众表演旁人无法感知的真真假假。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有好事者唯恐天下不乱，风言风语传进了丽的耳朵。触动了她那敏感猜疑的神经。因为我现在正当事业顶峰，身边的诱惑自然应接不暇。她认为男人的头脑有时太简单，如果不常点拔会误入迷途。自己好不容易积聚的财富怎能轻易让别的女人坐收渔翁之利？发现险情，立即排除。女人越软弱，男人越嚣张。这样想着，女人的妒忌心又开始膨胀。
??终于得到可靠消息，有人看到我和几个男女在得月楼吃饭。这下像是捅了马蜂窝了，一直苦于抓不到现场的她终于有了充足的理由。当我正和客人频频举杯时，怎么也想不到妻子会在这个时候令我陷入僵局。她冷不防气势汹汹不知从哪冲了出来，随手拿起桌上不知是酒还是饮料的液体泼向了坐在我身旁玲的脸上，随之扬长而去。那一刻，众人面面相觑，全傻了眼。我面色苍白，呆若木鸡。玲反应过来的第一件事便哭着离席。看着玲跑出去的身影，我张着嘴竟然发不出声音。良久我才恢复了窘态，对客人连连道歉。饭局不欢而散。
??我阴沉着脸回到家，丽正悠闲地在沙发上边看电视边嗑瓜子。似乎刚发生过的闹局与她无关。其实她心里有点紧张和心虚，只是故意掩饰那份慌乱。她偷偷瞄了我那张阴云密布的脸，等着来一场暴风雨。我想起刚才的狼狈，又看到丽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气打不过一处来，怒不可遏。上前将丽从沙发上拎了起来，对其大吼：“你是不是疯了？你以为我每天就是在外面花天酒地？我在外面这样容易吗？为跑关系在人前装狗装孙子低声下气求爹拜娘的滋味你能知吗？……”丽从没见我发这么大的火,怒目圆瞪，似要喷出火来。她自知理亏，可嘴巴却硬得很。不肯松口认错。我猛地将她推倒在地，丢下一句话：“离婚吧。”便夺门而出。
??丽以为自己的缄口不语会让我偃旗息鼓，最多和平时那样闹过再和好。心想哪家夫妻没有磕磕碰碰的？我却如此绝情，将其推倒在地头也不回地走了，置十多年的夫妻感情不顾。一句“离婚”就把多年的夫妻情份归为零。其实她忘了正是这样反复的恶性循环才导致了不可调解的矛盾。丽窝了一肚子的火，越想越怄气。这样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不如一死了断。这样想着，就打开了煤气阀……
??我沮丧地走出家门，开着车漫无目的在街头游荡。一丝悲哀袭遍全身。心里极度郁闷：曾经那个温柔可人的丽哪去了？怎么会变得如此刁蛮？真如古人所言‘唯小人与女子难养’？我走进一间酒吧，一杯接一杯地喝着闷酒。我想明天就和丽分居，搬到办公室去睡。正喝得头昏脑胀时，手机响了。女儿急促的声音从彼端传来：“爸爸，不好了，快到市医院来……”我还想问个详情，电话已匆匆挂断。不会是丽想不开寻短见吧？狐疑中一个激灵让我的酒都醒了大半，搁下酒钱，在服务生讶异的目光中飞速驱车前往医院。
??急诊室里，医生忙乱的脚步声和金属仪器的碰撞声交错，气氛分外紧张。走廓里我的丈母娘一双怨恨的眼瞪着我，仿佛在说“如果我女儿有个三长两短，你也别想有好日子过。”女儿哭着说放学回家看到妈妈躺在地上，屋里是呛鼻的煤气味。已上中学的她知道安全常识，打开门窗，立即拔打了急救电话送往医院。我耷拉着脑袋，那一刻我无法为自己解释什么，在生死攸光间，即便没犯错也是罪恶不赦。
??“幸好送得及时，病人已脱险。休息几天就没事了。”医生略带冰冷的语气让守候的家人如释重负。
??丽无力地垂着眼帘，面无表情。只是那张苍白的脸和同样失色的唇证明她历经过一场生死劫。我打发了女儿随丈母娘回家。看着自己曾经倾心爱过的女人，想着曾走过的坎坷和创业的艰难，酸楚在心里交织成无人解的结。可悲的女人！“一哭二闹三上吊”搅得我心灰意冷。我站在窗前狠命地抽烟，茫然地望向远处。夕阳的余晖洒在我落寞的身上……
??在医院守护期间，公司的事务疏于打理，只有通过电话操纵。得知玲这几天也没来上班。我理解那场闹剧带给那女孩的伤害，一个不谙世事女孩的伤害。我想等丽出院后再当面向她道歉。
??几天后，携丽回到家。房间里还有残留的CO气味，俩个人像是陌生人一般，彼此间没有太多的言语。这样冷下去终不是办法，我想趁机和妻子多沟通。我主动为妻子承担家务，可妻子似乎并不领情。还以为我是做贼心虚，良心亏欠。甚至还口出狂言：“如果再发现和别的女人有任何纠葛，下次不是泼饮料，小心被硫酸毁容。还有警告你，再在外面拈花惹草，我就先废了你。”我想不到一弱女子会有如此蛇蝎心肠。即便如此我还是没忘解释。　　
　　“我从没做对不起你的事，和异性也是正当的交往。我们应有各自的生活空间。”
??“我为这个家付出了这么多，我不能让别的女人坐享其成。我曾经的青春美貌全给了你，我这辈子只爱你一个。”
??“我知道你爱我，如果爱成了一种负担，那还是爱吗？”
??“我的爱就成了负担，那狐狸精爱你就不是负担了？”
??……
??无法沟通，面对妻子的无理取闹，我彻底心冷了。曾经那个成熟睿智的男人取而代之的是颓废和萎靡不振。公司业绩每况愈下，一些异性朋友怕背负“狐狸精”的黑锅，对我自然是敬而远之。丽说的那些话让我不寒而栗。我开始失眠，开始做恶梦。梦醒后是一身的虚汗。和妻子行房事也力不从心了，这回不用妻子来废我，我已成了个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