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的方向

1．
　　“乘客们，T88次列车马上要开出了，请还未上车的的乘客抓紧时间上车……”车厢内传来播音员熟悉的声音，月台上挤满了送行的人，而我早已习惯了这种没有人为我送行的日子。
　　列车终于还是启动了，我狠狠的吸了口气，终于还是要暂时的离开贵阳了。我，22岁，看上去却象个30多岁的人，留着一般人不留的胡子和边幅，头发很乱，和几个月前的我迥然不同。
　　我拿出自己的车票看了看，无座，也就意味着我要站着回到长沙。其实或许明天就会有座的，今天才是寒假的第一天，我支身一人，很想尽快逃离这块伤心的地方，很想远离着痛苦。我靠在车厢的过道边上，两年前，有一个女孩，也靠在这趟车的过道边上，她便是欣。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她，齐肩的头发散在红色的外套上，眉毛修的煞是好看，她立在那里，让人以为置身于古希腊的奥林匹克山上，看到了斜卧床头的维纳斯那倾倒众生的风采。
　　“麻烦，让一下”服务员推着零食车过来了，欣不太乐意的往我这边靠了靠，站在我的面前。她撇了我一眼，之后便继续望着远方，她的眼神好似带有一种鄙意，让人只能在远处看着她，却不敢靠近她。  
　　2．
　　“各位乘客，列车现在已到达凯里站，本次列车在凯里站的停车时间为八分钟……”我的思想被播音员拉回到了现实，却又再次从现实回到了思念。
　　“麻烦，让一下，好吗？”是我身旁的一位大爷要下车了。我很随意的站了起来，以便让他可以顺利的取到行李。旁边几个没有座位的乘客迅速向这边靠了过来，欣已经被挤的很不耐烦了。大爷终于取下了他的行李，我却被抢座位的乘客撞了个趔趄，可也就在这一刻，我猛的拉了一下她，伴着力的方向，她坐到了大爷的位置。没抢到座位的乘客用一种气愤的眼神瞪了我一眼，然后又瞪了欣一眼。
　　“谢谢”她捂了捂被挤红了手。
　　“不好意思，刚刚……”我的声音很小，在这嘈杂的车厢中早就被人声所淹没，以至于我也没能知道她是否有听见我说的话。
　　“查票了，请大家把火车票拿出来。”几个乘务员站在这一车厢的头头，于是便看到没票的乘客摸向厕所。
　　“你在北京念书？”我撇了一眼她拿出的车票，上面印有“学”的字样。
　　“怎么？我很不像学生吗？”她用一双很迷人的眼睛盯着我，以至于我根本就不敢和她对视。
　　“呵呵，是有那么一点不像吧。”
　　“很多人都说我不像的，有几次去美发厅甚至还有人问我结婚没，真是气愤，我真有那么老吗？”
　　“呵，你不是老，你只是显得比我们这些学生模样的人成熟一些罢了。”
　　“你在贵阳读书？哪个学校呢？”
　　“恩，贵工，才大一呢？”
　　“我是中医的，比年大一届哟。”
　　我这才知道她的终点站不是北京，而是大连，因为中医院有些专业是要到大三才搬回贵阳读后几年的。
　　“哦，可我还是要比你早毕业一年。诶，你们念完这一学期应该搬回贵阳了吧”
　　“聪明。”
　　“可我还是有个问题。”
　　“说。”
　　“我现在回家，已经晚点了，可你现在去学校……”
　　“早了点，没什么。心情不好想独处”她还没等我把问题问出就已经回答了我的问题。  
　　3．
　　“乘客们，车厢是公共场所，为了不影响其他人的健康请大家不要在车厢内抽烟”乘务员的声音再次把我从回忆拉回到这趟回家的车上，她正指着一位叼烟的中年男子，示意他到厕所那边解决问题。我摸了一下口袋，这包烟已经买了个多星期了。我以前抽烟是因为对烟有一种追求，后来不抽烟是因为我生病不想让家人担心。而和欣分开后我却再次抽上了，不知道是因为孤寂而抽，还是为了发泄而抽。
　　“喂，要烟吗？”坐在我旁边的她递了支烟过来，我瞟了眼，是520的牌子。
　　“我身体不好，医生叮嘱不可以的。你不要告诉我你会抽哦？”
　　“你说呢？”她优雅的点燃了那支烟，轻轻的押了一口，“我还经常喝酒的。”
　　“啊？”我开始再次看着她，窗外的风吹起她长长的头发，一迭一迭像波浪般散开。她的眼神多出了一股淡淡的忧愁，让我以为走在西汉元帝时的雁门关外，突然看见怀抱琵琶的王昭君，发现她那黯然伤神的幽怨。
　　很久的沉默，她继续优雅的抽着那支520，而我只是在某个瞬间才会转过脸去看看她，好似怕她丢失抑或被窗外的树枝划到。她也会偶尔瞟上我一眼，可还是那种眼神，那种让人不敢过于靠近的眼神。不过直到后来她才告诉我，我的眼睛很美，是那种让女孩子看了一眼忍不住想看第二眼的那种。  
　　4．
　　最后一班地下铁  你含着泪说再见
　　我知道 你不会太远
　　但这个多雨城市 至少还有一个人
　　今夜 将为你失眠
　　我们短暂的爱情 在午夜划下句点
　　你决定 回到他身边 但你说你会永远
　　记得有另一个人 依然 令你感到眷恋
　　……  
　　车厢内突然放起了《流着泪你的脸》这首歌，我的心冷不着颤了一下，感觉很酸痛。不知道她现在还好吗？是否不再难过，也不知道她看到我现在的样子还会说些什么？刚和她分开的那段时间，我就喜欢上了两首歌，《流着泪你的脸》和《值得》。那段时间经常和朋友们出入酒吧歌厅，可喝来喝去我还是不大会喝酒，唱来唱去我还是只会唱这两首歌。
　　“我们分手吧”她咬了咬牙，显得很坚定。我迅速转过脸去，认识她是在两年前，可真正和她在一起却是在她回贵阳一年半时间中的这几天，而这一刻的她是熟悉的，却也无比的陌生。我没料到我的快乐和幸福比任何人所想象的结束的还要早，还要快。
　　“我们一点都不合适，我是个很坏的女孩，会抽烟，爱喝酒。我喜欢说话，你不喜欢；我好复杂，你太单纯。和我在一起你不会开心，不会幸福的。”
　　“为什么这样呢？我说了我会很很迁就你的。你说你会抽烟，爱喝酒，我不在乎；你说你不想爱情成为你的束缚，我就会很少干涉你的私事；你说你很忙，怕没时间关心照顾我，我只要能关心你就行了。”我还是不太相信她所说出的话。
　　“可就是因为你对我太好了，和你在一起我没有开心，我只有压力。你知道吗？从来没有人对我这么好过，所以我好怕伤害你，好怕你难过，好怕，好怕……”她的泪水忍不住落了下来，而这一刻我的心，痛的让我无法呼吸。
　　“告诉我这些天你的开心是假的，告诉你没有喜欢过我？”我强忍着要掉下的泪水，开始怀疑着她对我所有的承诺。
　　“恩，我真的没有喜欢过你，我只是太感动了。对不起，你骂我吧，要不打我也行。我不想你伤心难过，我们一开始在一起就是个错误，都怪我太自私。”她的头靠在我的肩上，哭声更大了，我的衣服已经湿了一片，而心也在这一刻从九重天跌入十八层地狱，开始慢慢的化开，瓦解着。  
　　5．
　　“乘客们，列车现在已到达长沙站，列车在长沙站停车时间为12分钟……”我被下车的乘客挤醒了，不知道自己在纸箱上瞌了多久，做了多少梦，却感觉自己的心一直在痛，泪一直在流。我狠狠的吸了一口气，想要把这一切都忘记，记忆却是越来越清晰。
　　“好了，我知道了，也不勉强你。但你要答应我以后不要再难过，不要再哭了。你知道吗？你哭的样子好难看哦。”她靠在我的肩上抽噎了半个多小时，我的心也痛了半个多小时，我只有用嘴唇吻干她眼角边的泪花，因为我也不想让她看到我的双眼。
　　我又一次狠狠的吸了口气，挤出一副很难看的笑容：“好了，我听你的，我好了哦。你知道吗？今天下午有个美女要请我吃饭呢？”我试着推开她的身子。
　　“你是个很好很好的人，你一定要找一个比我好好的女孩。忘了我吧。”她还是把头靠在我的肩上，双手搂着我的脖子。
　　安全门开了，我望了一眼长沙的天空，比贵阳的还蓝，不觉再次深深的吸了口气，我终于还是到家了。跳下车的那一刻，我突然想起在这趟车的门口，有个女孩送给我一张书签，上面写着“我是欣，记得联系。”
　　看着重新启动的列车，我不知道自己的心现在是什么？现在又是在哪个方向漂流着？
　　关于你好的坏的
　　都已经听说
　　愿意深陷的是我
　　没有确定的以后
　　没有谁祝福我
　　反而想要勇敢接受
　　爱到哪里都会有人犯错希望错的不是我
　　其实心中没有退路可走跟着你错跟着你走……
　　车厢内传来郑秀文的《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