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吻

那年我在一所乡村中学教书，代初三年级英语兼班主任。班上的学生大多是附近村里的子弟，由于升学率在地区遥遥领先，也有不少从外县慕名转来借读的，林海就是其中的一个。这个孩子学习非常勤奋，每次考试，几乎各门功课在班上都名列前茅，然而，不知怎的英语基础太差，每次都考不及格。我尝试着单独给他开了几回小灶，却收效甚微，令我很是失望。
　　借读生不算学校的成绩，学校对他们大多是只要不影响班上其他同学的学习，无需花精力去过问他们，听之任之任其发展。我的补课行为遭来了大伙儿的猜测和非议，一天我上厕所时，无意间听见隔壁两位女同事在议论（农村学校的男女厕所间大多只隔着一堵墙，无论哪边说话都能听得清清楚楚），“这小吴也不知是咋想的，一个借读生值得花那么大精力吗？”
　　“怎么不值，你是没见到每次来送那孩子的女孩，长得多水灵！小吴老师是看上人家了。”　
　　“不会吧，小吴城里不是有女朋友吗？开学的时侯还来过呀？”
　　“现在城里的女孩哪有愿意来农村的，说不定人家早把小吴给甩了”
　　“也是”……
　　她们没有猜错，我的确被城里的女孩给甩了，然而我却没有陷入失恋的痛苦中不可自拔，因为那时我已偷偷的喜爱上了林海的姐姐秀儿。秀儿属于小鸟依人的那一种，说话慢声细语的，有时激动起来，那俊俏的脸上会泛出淡淡的红晕，更加的不胜娇羞楚楚动人。我从林海的嘴里略略了解了一些秀儿的情况，秀儿从省商校毕业后，本打算和同学一道南下，但胳膊终究拧不过大腿，秀儿躲在房里哭了一天，最后还是听从父母的安排，分到县财政所当了一名办事员。那南下的同学中有一个是秀儿的男朋友，刚开始还经常来信，可是不多久就再也没有信来了。
　　一天下午，秀儿来给弟弟送棉衣，和往常一样来我的宿舍了解林海的学习，我就把如何给她弟弟补课，如何不见效果详详细细的告诉了她。她静静的听着，神情渐渐的暗淡下来，到了后来眼眶有些微红，里面似乎有晶莹的东西在闪动。我赶紧转移了话题，谈起了上大学时的那些糗事，秀儿被逗笑了，我们又仿佛回到了学生时代，说着、笑着，笑声在小屋里回荡，破旧的小屋里氤氲着青春的气息。
　　时间过得飞快，屋里的光线渐渐暗了下来，秀儿似乎没有走的意思，当然我也希望她能再多呆一会儿，可是一时间竟找不到合适的话题，我们尴尬的坐着，沉默了一会儿，秀儿突然问：“吴老师，你的女朋友在哪工作？”
　　我笑着说：“女朋友现在还是‘将来进行时’，我哪里知道她在哪儿工作。”
　　秀儿低头摆弄着那粉红色的纱巾，迟疑了一会儿，说：“如果有一个女孩愿意成为你‘现在进行时’的朋友，你会同意吗？”
　　我的心里突突直跳，这突如其来的惊喜让我手足无措。秀儿抬起头，那清澈的眸子里闪烁着羞涩的期待，我情不自禁的牵住了秀儿的圆润白皙的小手，她顺从的依偎在我的臂弯里，她柔弱的身躯散发着青春的气息，小丘般隆起的胸部在轻轻的颤动。我迷醉的看着秀儿，她那因羞涩而绽开的一抹晕红越发得让人心悸，蓦得心里涌起一种冲动，我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秀儿慢慢的闭上了眼睛，我那炽热的唇轻轻的落在她红润的脸上、唇上……
　　林海住进了我的宿舍。半年后，他以全校第一名的优异成绩考入了重点高中。
　　秀儿再也没有来过，我没有勇气去找她，每天沉浸在焦灼的企盼与等待中。教师节那天，我收到一封从深圳寄来的信，是秀儿写的：
　　对不起，请原谅我欺骗了你。也许你会因此瞧不起我，但我绝不后悔！林海是爸妈的亲骨肉，而我却是爸妈收养的私生子，我不知道是谁生下了我，也不想知道！我唯一知道的是他们二老把我从寒风肆虐的大坝上抱了回来，用他们的身子温暖了我，并含辛茹苦的养育了我。我无以报答他们的养育之恩，只能用我最纯洁的初吻换来弟弟的前途。你是一个好人，但请原谅我不能爱你，我的心只属于他……
　　泪水洇湿了字迹，模糊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