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什么我爱你

（一）
　　“做我男朋友，好吗？”
　　“为什么？”
　　“因为你给人一种安全感！”
　　我一怔，惊叹眼前这个胆大的女孩。虽然我见过很多种表白方式，也学过不少，但这样只有在电视和小说里能见到的场面我还是头一次经历。在我们这样的乡中学，像她这样敢大胆地在大路上截道向男孩子表白的女孩子恐怕还是空前的，至于绝后就不好说了。我身经百战（恋爱之战），被人称作是“情圣”的也是第一次碰到这样的场面。不要说是表白，学校里的很多女生我和她们说句话，他们都会脸红，哪还有敢向男生表白的。我惊叹：长江后浪推前浪啊！
　　看看眼前这个几近疯狂而又有几分靓丽的女生，我来了兴趣，自然不舍拒绝。自古有言“英雄难过美人关”！。但是面对这样一个突然从天上掉下来的林妹妹，我一时语塞。
　　看我愣在那里，她大喊：“喂，你倒是说话啊！”“啊，啊……”我怕她看出我的窘态，于是信口开河：“好，好……好啊。只要是美女，我就愿意做护花使者。”她见我答应了，放肆地大笑起来，边笑边跑，“哈哈！骗你玩的，骗你玩的！”我更是吃了一惊：这女孩子什么意思嘛，今天不会是四月一日吧？赶紧掏出手表一看，还好，不是四月一号。可总觉得不爽，我这样一个霸气十足的男子汉，今天却被一个小女子给耍了。不是中邪了吧？我掐掐自己，发现和平常没什么两样。
　　哼，量她是个女生，不和她计较，好男不和女斗！要是个男生的话，包他吃一顿我的拳脚，而且还要他吃不了的兜着走。要知道，我可是咱们学校的名誉老大。虽说没有歃血为盟，破指喝血酒和收小弟，但是在这里，我说“二”绝对没人敢说“一”。打架是这样，学习也一样，什么都是我老大（当然老师除外）。
　　在我们学校，许多同学见到我都会闻风散胆，就连学校的那些仔儿们见了我恭恭敬敬地喊我一声“大哥”。但我对这些世俗的东西又特反感，特别是那些在学校称兄道弟的人，我更是恨之入骨。我所钟情的还是我们学生的第一职业——学习。所以我的身边不乏有三好学生，也有被老师戏曰为“无药可救”的坏学生。我不以为然，只要能和我打成一片的，管你什么号，只要不关我的事，我都不会拒之门外，也不会去干涉和过问他们的私事。只是今天这个女孩子倒令我有几分不安了。想不到我这样一个在学校叱咤风云的人物也会遭人捉弄。真是“虎落平阳，龙游浅滩”，不行！一定得把她拿来问罪。
　　（二）
　　下午放学后，禁不住想起了那个略有几分姿色的女生。我怎么从来没见过她呢，我们学校还真有这样疯狂的女生？该不是我们年级的吧？要是的话，我早应该注意到了。我可是那种天生具有当警察天分的男生，哪班有几个美女，有几个恐龙，以及她们的来龙去脉都被我了如指掌，甚至还记录在案呢！
　　得成立一个特别小组调查一下。正当我要列这个计划的时候，不想我的初恋MM大驾而至。好在我没把计划草案列出来，要不然这日子就不清净了。这个MM是我从邻班的一个男生手中抢过来的，可谓“横刀夺爱”。追到她可不是件容易的事，不知死了我多少个脑细胞，费了我多少神，才写出那一封封感天动地的情书（那时候我们追女生流行写情书）才打动了她的芳心。那一封封饱含爱意的情书，即使是再没有感情的人看了也会为之感动，不自然地留下眼泪。和我的那些情书比起来，周星驰的那几句“如果上天再给我一次机会的话，我一定会……”都显得苍白无力。当然，不可或缺的是我喝醉酒后率领我们全栋楼的男生一起站在我们宿舍楼上对着她们女生宿舍楼大声喊“我爱你”。这一招可是催化剂，MM理所当然地做了我的女朋友。那男生刚开始的时候还想和我斗，但后来见我声势浩大，甘拜下风，知趣的走开了。优胜劣汰啊！想不到达尔文进的化理论在这方面也适用。现在，她正和我打得火热。虽说火热，却很少能够厮守，都是搞地下工作。中学生恋爱是受老师和家长们的严密监视的，弄不好革命就无法进行下去。所以，只能够一夜一相逢，但胜却了人间无数。
　　“咳，咳！傻冒，还不去吃饭啊！？快没饭了！”MM打断了我的思绪。
　　“恩，荟（MM的小名）。今天我不想吃饭了，我还有好多到题要解呢！”
　　“不行啊！不吃饭哪来的精力，要革命就得吃饭。”
　　我耐不过她，只好答应，让她给我打饭。
　　我要她走，一是怕被老师看见，二是我要例我的A计划。在这里念书，得随时提防着老师们忽然出现在你和MM面前，抓你个片甲不留。不怕万一，就怕一万。老师的眼睛比警察的还厉害，以至能和老鹰的相媲美。要是被抓，就会被喊父母来要写保证书，不但革不了命，弄不好还得休学。那局面可吓人了，前不久就被学校捉了一对，被弄得狼狈不堪，最后男女双双退了学学校才善罢甘休。
　　不过，估计我要是被抓也不会那么惨。我可是学校的“熊猫”级人物，考重点高中的任务义不容辞地被我担当了。班主任和校长比我的父母都还疼我，比我的老爸老妈还“亲”，整天地给我献殷勤。校长甚至还特别给我准备了一间房子，说只要我愿意，随时都可以搬到他家住。但我又不想寄人篱下，自然没去。
　　不多一会，她回来了，我的A计划也差不多了。为了不引起什么轩然大波让她看见，我急忙把它塞进了书包。来日方长，留着也总会有用的。
　　（三）
　　A计划写出来很久，都没能实施。
　　学校要参加县里举行的篮球运动会，在整个学校里挑选队员，但重点对象还是被放在了初三年级。我也报了名。可老师却不让我参加，理由是怕影响中考。我决意要参加。我以不上学，甚至不参加考试相威胁。老师几番劝说，还找来我的父母，要他们帮助说服我。父母知道我喜欢篮球，也知道我的性格，如果阻止我，会适得其反。老师没再说什么，让我参加了学校篮球队的集训。
　　令我吃惊地是，我却意外地在学校的女篮集训的队伍里发现了那个我一直想要找的女孩。真是踏破铁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她篮球打得牛，像个职业篮球手。但是和我相比还是有几分逊色。我一直对像男生一样，甚至比我们男生还要疯狂的女生胸怀不满，尤其她这种敢拿我开玩笑的女生，更是恨不得把她撕个粉碎。我一直在寻找机会，想弄点颜色给她看看。
　　苍天有眼，终于有机会整整她了。
　　那次集训完毕后，她没走，一个人在操场上苦练投篮。我在一旁看她投篮。她投了很多个，都没有把球投进篮框。看她那可怜的样子，我走过去对她说：“小样，大哥来教你，怎样？”她不屑地看看我，用一种满不在乎的口气说：“是你？！你也参加学校篮球队，我以为像你这样的人除了学习什么都不会了呢？”“咳，你什么意思啊？”我反驳道。她不说话，只顾着投篮。哼，果然和我想的没什么两样，和她说话真让人长见识。
　　投了一会儿，她对我说：“咳，有种咱们单挑。”“好！”我最喜欢和人挑战了，更何况是和这样一个美女。
　　今天算是棋逢对手了。一直以为女生的篮球个个打得都是那么地烂，没想到今天遇上了她才知道篮球在女性的世界里也另有一番天地，像我这样绝的球技和体力都被她耍得上气不接下气，其他的那些猴子似的男生就更不用说了。几个回合下来，我累得坐在球场上不想动了。她笑着说：“还以为你会很厉害，看来你和那些猴子差不多，还是不能和本姑娘抗衡。”她绵里藏针，戳到了我的痛处。作为男人，最大的耻辱莫过于被女人说是懦弱和无能了。为了挽回男人的尊严，我辩道：“我们初三年级很少有时间锻炼的，所以体力有些……”还未等我把话说完，她就抢过话，“不要用这种借口来掩饰你们的虚弱，我最看不起这样的男生了。”我心里头暗自佩服，可口里还是不服。“小妹，你几年级啊？说话这么牛！你可知道你这样说话是会伤人感情的？”“是吗？我可不这么想。在我的心里，男生的心胸一向都是宽广的。”“那倒是！”说完这句后，我再也不敢说什么了，只好坐在场边看着她投篮。
　　终于她也累了，和我一起坐在操场上聊了起来。
　　这时，才知道她是初二的，小我一个年级，来我们乡中学已经一年了。原来她是在县中上学的，后来她的父母把她转到了我们学校。原因是她整天和男生们混在一起。和他们一起上网、抽烟、喝酒，还干一些坏事。父母怕她的前途被毁了，就把她转到了她大舅所在的学校，也就是我们乡中学。她的大舅也就是我们的校长。
　　“那天你怎么那么夸张啊！？敢跑来直接对我说做你男朋友。”我问她。
　　“其实嘛，那是一个小小的游戏而已。我们宿舍的姐妹们和我打赌，说只要我敢把你拦住并向你说‘我爱你’她们就请我吃饭。还说这样的话，她们就叫我老大，从此以后他们都听我的。”
　　“那你就跑来向我表白了？”
　　“是啊！不过我还是有点害怕，怕你说我神经病。以前，我知道你是我们学校的旗手和三好学生，而且还是一位长跑健将。所以我把原话改了，没说‘我爱你’，而是说了那句‘做我男朋友’。”说到这里，她笑笑，脸上泛起红晕。现在的她与那时和刚才篮球场上的她判若两人。现在的她，有了几分含蓄，也多了几分温柔。
　　“你不会在意的吧？其实我还是想说那句……”她欲说还休。
　　“那后来呢？他们就请你吃饭了，你就做了她们的老大？” 我不知道该怎样回答她的问话，只好把话题引开了。
　　“恩，是哇！”
　　“我们可以做个朋友吗？”
　　“可以，和你这样的女孩子做朋友是我上辈子修来的福啊！”我正求之不得呢！“还好，上辈子五百次的回眸换来的不是今生的擦肩而过。”我补充了一句佛语。
　　她红着脸，像个熟透的苹果。“你真会说话，难怪他们说你是我们学校的文学才子呢？”
　　（四）
　　和她一起训练，总是很轻松，很快乐。一件很苦很累的事因为有了她而变得有趣和有意义起来。
　　学校很快确定了队员，我被选上了，当然也少不了她。选定队员后，接下来的是一个月的强化训练。每次训练结束后，我们都要留下来一起切磋一下球技。她进步得很快，大有想超过我的势头。每次切磋过后，她都要打击我一番。“你没进步，要努力啊！”每每这个时候我就说：“哎！学习累啊，每天都要熬到一点多，早上又要起来训练……”“切，谁会相信你这套骗人的谎言，你骗老师去吧！”我又说：“出家人不打狂语，君无戏言……”这个时候，她就笑得流出泪水。我也被自己编造的谎言笑得说不出话来。
　　代表学校出去参加县篮球赛，每次轮到我上场，她都会为我大声的加油。当我以一个完美的姿势在三分线以外投进一个三分球的时候，她就会大声地喊：“涛，我爱你！”那样子，挺吓人，比世界杯那些进了球而裸奔的球员还疯狂，好像在打球的是她而不是我，以至于她可以因为我的三分球而自焚。我让她不要那样喊，我说那样会吓死人的，再说“我爱你”也是不能乱说的。可她却反问，如果不那样喊那要怎么喊。我想先也是，拿她没办法，只好任有她去。有她这样一个粉丝，我们男子队小组赛一路高奏凯歌，顺利拿下小组第一，并和其它另外两个小组的第一争夺冠军。但是她们女子队就不是那么顺利了。虽然有她这样一个疯狂的女篮高手，她们最终还是难抵大敌，在小组赛中就被无情地淘汰。或许是缺少一个像她那样敢大声喊出“我爱你”的粉丝的原因。
　　篮球上的失意，丝毫没有影响到她那快乐的天性。每次下场她都直冲我来，一个劲问道：“我的表现还可以吗？”我说：“还可以。”她却为我的话而不高兴，说我在敷衍了事，生气地跑开了。我只好安慰她，说：“真的是好，你知道我少言寡语，不会说好话，给你赔礼了还不行？”她又绽开了笑脸，说要我抱她一个。“啊！？”我一惊。看来她是把我当她男朋友了，我不过是把她当我的小妹妹，或者是普通的一个朋友。虽然来参加篮球赛的这几天我天天跟着她到她家里吃饭，跟着她一起去玩我们乡下的学生从没玩过的游戏，和她一起去看电影，买衣服，陪她一起散步。即使如此，我也是一直把她当我的妹妹或朋友。想不到她到是动真感情了。但我又不想惹她生气，只好把她抱在我的怀里。每次我要放手的时候，她都会说：“再抱我一会儿，我喜欢你宽广的胸怀。”啊！真受不了。我的老MM我都没这样抱过，这样被抱和抱我的除了我妈外我还是第一次这样近距离的和女生接触。只能是假戏真演了。为了不让她伤心，能抱一次就一次吧。不知道是不是我也动了真感情，在我们小组赛胜利的那晚，我吻了她。
　　争夺冠军的时候，我们再没有小组赛时那样顺利了。也许是碰上了强队，我们连打三场，三场都输。即使在最后的一场，教练让我们服兴奋剂也无济于事。最终我们只得了个男子第三名，但这也是我们学校历史上参加全县篮球比赛的最好成绩，学校领导特意请我们搓了一顿。
　　（五）
　　参加完篮球比赛回来后，时间已到了四月，眼看就要中考了，而我和她的关系也进入到了那种连我自己也说不清楚的阶段。我自己总觉得我活在一个飘渺的世界，风随时都会被把我给吹起来。为了中考，为了理想，我想放下一切，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学习中。但是我发现我完全做不到。一边是我的MM，一边是那个总是大喊“我爱你”的疯狂女孩子。自从加入到篮球队伍里面后，我都记不清我多长时间没和我的MM在一起了。虽说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但是，时间在记住一个人的时候也可以淡忘这个人。MM是那种含蓄的女孩，我不约她，她是从来都不会约我的。现在，我感觉到有一种莫名的东西在无声地吞噬着我们的感情。
　　周末，我约了我的MM出来。这次是白天，快毕业了，也不在乎那么多了。走自己的路随别人去说吧！我们都是喜欢这句话的人。
　　“我们会有未来吗？”她问我。
　　我摇摇头，没有回答她。
　　“为什么非要未来呢，现在不是好好的吗？”两个人沉默了好半天，我还是开了口。
　　“既然没有未来，为什么还要走下去？”她的语气很冷，一瓢冬天的凉水浇在我的身上。现在的她，给我的感觉是她再也不是以前的她了，是一个我完全不认识的人，一个最熟悉的陌生人。不知道从何时起，她开始变得这样冷漠。
　　“怎么啦，你？”我在陌生中寻找着曾经的熟悉。“为什么要问这样的话，我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了吗？”我追问，而她却什么也不回答。“你变了，你再也不是我刚认识的那个你了！”我快疯了，竭力地喊着。
　　“是谁变了？是谁做了对不起谁的事？你去问问咱们学校哪个女生不知道有个初二的女生在疯狂的追求你？在你上场打球的时候大声喊‘我爱你’，在你下场的时候和你拥抱，还和你接吻……”
　　我想跟她解释，但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我知道，有些事，是不能解释的，越解释越会让人误解。是啊，有这样一个疯狂的女生在对我说“我爱你”，在我上场的时候也大喊“我爱你”，在我下场的时候也和我拥抱，还接吻。其他人都看见了，我能够解释得清楚吗？
　　“但是荟，请你相信我，我只是把她当作我的小妹……”我想试着挽回局面，我也不想失去这样一个我好不容易才从别人手上抢来的MM。
　　“我不想听，”荟流着泪水，“我不想听你的解释，当初我答应做你女朋友的时候，你也和我说什么‘我爱你’还有什么‘我会爱你到天荒地老’。到现在我才知道那都是你骗人的谎言，你这个骗子，我再也不想再见到你了，你去找你的小妹妹去吧！”说完她哭着跑了。
　　（六）
　　老师和父母还是知道了我事。学校里到处传得沸沸扬扬，有谁会不知道呢？但是老师们却装作没听见，睁只眼闭只眼的。可他们又不忍心这样看着一个能考上重点，能为学校争光的学生沉沦下去。于是他们找我谈话，给我做思想工作。为了回报老师的用心良苦和父母的殷切希望，我忍痛割爱，答应他们不和那个一直喜欢在学校、在公共场合喊“我爱你”的女孩子来往。老师让我写了保证书，还画了押。
　　那天后，我很少见到她了。见到她，她也不敢再说“我爱你”了，打个招呼也很勉强。一声轻轻地“嗨”，然后各自从对方的身旁走过。走出一段距离后，又不约而同的回头。这时候，我就大声地说：“前世五百次的回眸，换来还是今生的擦肩而过。”然后，我们都笑着消失在对方的视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