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文欣赏 发表于 2010-7-20 10:40:15

人走了树还会在了吗?

胡大仙家前有一棵梧桐树,那是他老爷爷种的。
  在他年轻的时候,树上的叶子墨绿墨绿。一阵风吹过,叶子发出一阵阵亲切的响声,飘荡在村子的上空。
  年轻的他种田是一把好手。家里家外的重活都包在他手上。他很勤奋,身上也使不完的力气。他父母乐呵呵,村里人也羡慕他母亲。说她生了个好儿子,她可享福了。听到村里人这样说,她更加高兴,没事总看见她在村里转悠着,和老人聊天,或者和村里年轻妇女在河边洗衣服。
  夏天热了,胡大仙回到家里总要坐在梧桐树下乘凉,穿着件背心。微微的风吹在他脸上,把身上积累的汗都吹干。
  吃饭时,胡大仙总喜欢端个大碗坐在树下的砖头上。我们这些小孩也跟着他坐在那里,和他聊天。吃饭时身边总有很多小鸡,不知道它们也是来乘凉还是看中了胡大仙碗里的饭。
  晚上热了,胡大仙搬出椅子,躺在树下,身上盖个薄薄的被子,一个晚上就在树下度过。
  那时他家前的那个梧桐树是他家的风景,也是村里人的风景。村里的老人总喜欢坐在梧桐树下下象棋,聊天,说故事,讲段子。一天到晚总能听到他们快乐的笑声,在村子的上空荡漾着。
  树上经常有鸟窝,村里的野孩子爬到树顶上去掏鸟窝。把里面白白的鸟蛋取下来,晚上吃饭时打汤吃掉。
  胡大仙大了,想女人了,和村里所有的男人一样。
  他娶了隔壁村家的闺女。闺女很漂亮,白皙的脸,身材挺好。村了人都羡慕胡大仙娶了这么漂亮的闺女。
  我们小孩总能看到他媳妇到河里洗衣服,她白皙的腿放在水里,在太阳的照射下,显得格外好看。我们远远的看着她的腿,她对我们咯咯笑,其实她笑得时候更加美。
  胡大仙结婚的第二年有了一个儿子,长得和胡大仙很相似,大大的眼睛,浓黑的眉毛,圆圆的脸。
  我们总能看到胡大仙抱着他儿子在梧桐树下,一口一口把饭喂在儿子嘴里。每吃完一口饭,儿子笑呵呵,笑得和那棵梧桐树上的叶子一样乐。笑声与梧桐树叶吹动发出来的声音混合在一起,形成一道美妙的音乐。
  有了儿子的胡大仙更加有精神劳动了。家里的活不用他老婆干,一个人全包了。只在夏天农忙收获时才叫她老婆下地帮忙。
  那时梧桐树又长高了一些,我们能明显感觉到。因为树顶离我们越来越远。在太阳的照射下,树叶形成的影子也越来越长。
  有了积蓄,胡大仙在原来的地皮上又盖了一栋房子,在村里可谓是很风光的。在我们那落后的村庄里,就数他的房子有点城市房子的味道。
  我们小孩很喜欢去他家里玩,每次他老婆都会给我们很多零食。吃着零食,我们快乐的在村里跳来跳去。
  我们大了,梧桐树却没长高,胡大仙也在一点点的变老,皱纹慢慢爬上他的脸,眼睛里布满了生活的创伤。
  长大的我们也少去胡大仙家去玩了。要做一些与自己有关的事情。
  梧桐树在那些年却没一点长高,反而变矮了。因为在一个大风大雨的晚上,风挂断了树顶上的枝条。早上起来时,树枝也不见了,风太大了,挂到村以外的地方去了。我们看到断了顶的梧桐树心里很可惜。好好的一棵树就这样被糟蹋了。
  大了的我们要走出村子了。可胡大仙老了。一天到玩坐在梧桐树下乘凉,想一些与他有关的东西,我们不知道他头脑里在想什么。有时他一想就是一天,脸上的表情一致。
  他也不下地干活了,老了,走不动了,挑不动了,没力气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村子里下一辈子的年轻人在田里卖力的干活。他有时站在梧桐树下看村前田里干活的年轻人。眼睛很奇怪,眼都不眨一下。我们不知道他在看什么,难道是在看他当年年轻的样子吗?不知道,只他一个人知道,可能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当我们再回到村庄里时。发现,胡大仙家的梧桐树彻底的老了。以前墨绿墨绿的叶子一点都见不到了,只留给我们光秃光秃的树枝。看上去很不是滋味。我们再看看坐在屋前的胡大仙。他更老了,走路也要依靠拐杖,做饭也全靠他老婆。老了的胡大仙不太爱说话了,以前的他在村里口才可是第一。可老了,什么都不说了,也没什么说的。
  梧桐树上再也没鸟做窝了。已经没树叶遮掩了。显得很冷清。村里人也不去梧桐树下聊天,下象棋,说段子了。以前树下总会出现绿绿的草,可现在树老了,草也不见了。
  又过了几年。听村里人说,胡大仙死了。是的,他也到了死的年龄了,活了一大把年纪,该去他该去的地方了。
  胡大仙死了,没过多久,梧桐树也彻底的死亡了。根都被虫子吃掉了,只留下一点腐朽的痕迹。再也见不到当年梧桐树风光的景色了。
  一切是那么的平静。一个人的死去,一棵树的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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