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文欣赏 发表于 2010-7-20 10:40:15

村东头的于二家热闹异常,在离他家一二百米的路上都能听到人们的喊叫声。随着喊叫声的此起彼伏,人还三三两两往这聚;一二里地外的人打车还再往这来,于二家热闹得简直开就像开了了锅……
   于二家为什么那么热闹?于二家的热闹不是结婚;不是唱戏,是于二在家里设赌,它吸引着四面八方的来客,原来赌那么受人垂青!本来派出所对赌博的事抓得很紧,只是因为于二有一个在市法院工作的弟妹,听说早已经疏通好了,所以于二在家设赌就正常起来。于二设赌的原因更是因为在赌博中有很惊人的“抽头”……
   人说好事不留名,坏事传千里。于二在家设赌的消息在一夜间传遍了十里八村,那些好赌的农民怀揣着还没有捂热乎的卖粮的血汗钱从四面八方蜂拥而至……
   要说这人有多少?单说于二一天为那些赌徒垫付的一趟五元的打车钱就有六百多;要说这赌有多大,当然和电影、电视剧里动辄百万、千万的豪赌没法比(农民一年的收入也不过万八千),然而一夜间总会有人倾家荡产……
   当李老六双手插在袖口里,耷拉着脑袋,哭丧着脸从于二家出来时,昨天的卖粮钱已经进了别人的腰包,真不知这年可咋过?!村西的二傻开始卖牛了,他不但输掉了卖粮钱还欠了一屁股赌债。他要卖牛还债,可要是把牛卖了,明年的春耕可咋办?!要说这赌瘾就像吸白粉一样,不咋就那么大!邻村的王二因输掉了卖粮钱,一时冲动,狠心剁下了自己的手指头,发誓今生不赌。可不出几日,有人看见王二包着伤口未愈的两个残指又在于二家转悠了……
   杨二哥听说这事已经很多天了。他说不明白对赌是爱是恨,他因为赌风光过,也因为赌寒酸破落过。前几年,在一次赌博中栽了跟头,把房子都输掉了,看着哭喊着的妻子儿女,杨二哥突然醒悟过来,从此不再赌。不过这几年杨二哥一直被赌债压得喘不过气来,好在杨二哥杨二嫂勤恳,几年的辛苦劳作总算把债务还得差不多了,房子也已经盖上了。尤其这两年,国家的政策好了,农业税不收了,而且种地还给补贴。二哥家今年种了不少地,打的粮食在村里是数一数二的多。要是过几天把粮卖了,不但能还完债务而且还能有些剩余,杨二哥今年总算松了一口气……好几年不赌了,或许赌破了家的伤痛让杨二哥记忆犹新;或许是杨二嫂看得紧,从听说于二家设赌开始到现在,杨二哥连于二家的大门都没进过。
   杨二嫂今早去娘家了。杨二哥本想出去走走,一想到二嫂出门前千叮咛万嘱咐要他少到处走,二也真怕管不住自己的腿跑到于二家,索性哪里也不去,就在家看起电视来。
   小四哼着小曲来到杨二哥家,并且给二哥带来好消息:乡里有人收粮,并且比前几天要贵2分多,今天是最后一天。杨二哥捉摸着:自己家四万多斤的粮至少要比以前多买出千八百的,何不就此买了,尽管二嫂不在家。想到这,杨二哥下定决心:“小四,去给我找车,我去找人……”
   很快,车找到了,帮忙的人也找到了,大家七手八脚,不一会,杨二哥家的粮食就被装上了大卡车。整整装了一车粮的大卡车载着杨二哥的兴奋和喜悦在人们羡慕的眼光中开走了……
   车路过了于二家,那里依然沸沸扬扬,没人留意杨二哥的卖粮车,几十双充满血丝的眼睛盯着色子呼喊着,色子停止后的瞬间就有哭有笑的了……人们简直疯了。杨二哥在粮车上望着于二家心里说不出什么感觉,总之表情怪怪的。
   赌博赌的是钱,然而在于二家赌的却是老百姓的血汗;于二家的屋子不大,却吞噬着许多车与杨二哥家一样多的粮食。于二家成了粮食的地狱。
   粮很快就卖完了,杨二哥的手颤抖地数着崭新的票子,心里一阵阵激动,不是因为没见过这些钱,是因为终于可以还完债务,手里有了余钱。杨二哥一下子可以抬头挺胸了做人了。“小四,去买两包烟,买十元一盒的,我在对过饭店等你。”小四拿着钱乐颠地跑去了。杨二哥把钱往内袄兜里揣了揣,大步向饭店走去。
   酒足饭饱,杨二哥红光满面的从饭店出来,今天这酒喝得痛快!和不会喝酒的小四在一起喝酒杨二哥自己竟多贪了几杯,杨二哥有些醉了。一路上,杨二哥走起路来是那样轻松,胸脯挺得是那样高!胸前内袄里鼓起的小兜给了他无穷的自信……
   小四跟在杨二哥的屁后,他也觉得今天的杨二哥比以前高大多了。小四狐疑地揉着自己的眼睛……
   不知不觉中已经进了村,又路过于二家门前,“二哥、小四,你们干什么去了?”于二出来小解,裤子还没系完在院子里叫到。“刚卖完粮回来。”杨二哥不紧不慢地答到。这于二是个势力眼,前几年杨二哥穷时在路上遇见于二,他会把脖子扭到一边,正眼瞧都不瞧杨二哥一眼。所以杨二哥从内心里看不上他。“听说二哥这两年丰收了,收入不错啊,要是再过几年村里很少有人能和你能比啊。”于二满脸堆笑讨好地说。杨二哥本来心里烦他,但这两句话对酒后的二哥来讲倒是很中听。“哪里,哪里”,杨二哥挺直了直腰板。不论怎么说,于二的话还是有道理的,自己家的地最多,而且这两年粮食还很贵……酒后的杨二哥有些自得了,而且现在就感觉胸前那个装钱的小兜也越来越鼓……“来,进屋坐坐”于二说到。杨二哥一听说于二让他进屋坐坐,忽然像受了什么刺激一样迟疑在那里。“小四,快拽二哥进来坐坐”,于二对小四喊到。这小四对于二家的热闹早就有所耳闻,他充满好奇,只是因爹妈管得严,他不曾踏进来半步。今天正好是个机会,何不进去瞧瞧,小四想。“二哥,进去看看,咱们又不玩。”小四说完就不由分说地拽着迟疑不决的杨二哥走进于二家……
   屋里,一股刺鼻的烟味,烟头满地都是,许多人嘴里还叼着烟。一铺大炕上,人们里外三层围成一圈,叫喊着……
   “老六,二哥来了”,于二叫到。只见从里外三层的人堆里探出一个脑袋,但见此人尖嘴猴腮,一双小眼睛地溜乱转。“二哥来了,先坐一会”。他就是田老六,杨二哥认得,前几年在赌场上和他打过交道,只是近几年杨二哥不赌了,再没和他交往过。听说去年他输了二三十万,今年又不知道他从哪里请来高人,在于二的庇护下成了赌牌的庄家。两天以来,这田老六在于二家已经赢了五六万了。“二哥刚卖完粮回来”,于二有意无意地说着。田老六那双小眼里瞬间闪过一丝狡邪的目光。“二哥来了”,屋里很多人的目光都投向了杨二哥,跟杨二哥打着招呼。杨二哥在村里不是名人,但凡是附近好赌的人都知道杨二哥,尤其几年前酒后在赌桌上的豪爽,两把牌就把房子押出了出去。
   在赌徒眼里这不是羞耻的事,倒成了风光的事;值得羡慕效仿的事。杨二哥已经活在他们心中了。
   也许是酒精的作用,杨二哥在众人的问候中看到了人们崇拜的目光……杨二哥醉了。
   “二哥玩玩吧”;“是啊,玩玩吧”。众人七嘴八舌叫得二哥有些晕,小四一看这架势不好,直拽二哥的衣角,然而杨二哥还是被众人推到了赌桌前。看着这花花绿绿的色子杨二哥的心就激动不已,朦胧的醉眼中杨二哥找回了当年的风光……有一次靠掷色子赢了好几万,出门打车,吃饭进酒店……那日子真叫潇洒!杨二哥的手已经自觉不自觉地抓起了色子,随着色子在碗里叮当作响的跳动中杨二哥好像找到了以前潇洒的生活……
   看着痴迷的杨二哥,小四有些害怕,他真怕再弄出什么事来……
   人们的目光都集中在杨二哥和田老六身上,感觉这才是一场好戏;这戏才叫刺激。
   也许杨二哥的运气真是好,色子转动几次以后杨二哥就赢了两三千。“二哥就是厉害”,于二皮笑肉不笑地说着,手却在钱堆里一次次地抽着。这是赌博的规矩,在谁家设赌谁就可以在赌博中抽钱。每次在一两千的赌注中于二都会抽出个百八十元。而每天在于二家的赌资超过几万,于二不赌,但每天最少都会有两三千的赌资进帐。所以,于二宁可让他弟妹办违法的事。
   又掷了几把色子后,杨二哥已经“进帐”五六千了,想一想辛辛苦苦打的四万多斤粮由于涨价才能多卖出个千八百,而现在到手的五六千元却是举手之劳……杨二哥真的醉了。
   田老六抱怨自己点背的同时直夸杨二哥点高,而谁也没注意到他的嘴角流露出一丝阴险狡邪的笑。他已经不知让多少人倾家荡产了。他早已谙熟了赌场上的“鬼把戏”,舍不出孩子套不住狼,杨二哥的赢预示着他输得更惨、输得一败涂地……田老六和他请来的那个“高人”早已经在色子上做了手脚。
   杨二哥醉得可怜,如果说酒精的刺激让他有些晕,而金钱的刺激让他昏了头,他最终没有逃出田老六的魔掌。
   没有一个赌博的人不知道赌是“骗人的”。然而在赌桌前没有一个人相信“它”是真的,赌徒在骗局中产生着巨大的侥幸心理,是金钱的诱惑让无数人明知是火坑还要往下跳……
   清晨,酒醒的杨二哥踉跄地从于二家出来,一夜间,整整一大卡车粮在于二家消失得无影无踪,连一点血汗的痕迹都没留!
   杨二嫂流着泪依在门前,北风这个冷!吹跑了我的血汗钱!
   又一个春天来了,人们想尽办法把地种上,因为这个春天又会播种希望,只是不知道老家的人们今春的希望在年关还能不能成为于二家的肥皂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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