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一样的姑父
久闻姑父的家族在当时的老家可算上“一霸”，人丁兴旺，在村子里以及周边的村镇也是赫赫有名。少不更事的我从来就不以为然，终于有一次机会可以亲眼见到姑父的时侯，果不出其然，姑父原本只是一介布衣，尤为亲和，丝毫不见霸气。刚下过雨，由堂弟带路，走过几段泥泞小路，再穿过几层屋间小巷就到了姑父家。老式的青砖瓦房，土木结构的房柱房梁和几个穿着灰旧却洁净的一帮人早已迎在了大门口。“稀客，稀客！”姑父一边招呼一边退到门边让出通道，我大踏步走进了凹凸不平的堂屋内。姑姑忙叫表弟表妹们忙活递烟递茶，一边搬来一个长木板凳让我坐下来，自己拿着一个竹蔑篮子出门去买些肉菜了。
姑父着实就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庄稼人模样，黑白相间的头发稀稀散散的盖在偏长脸型的头上，偏黑的皮肤中间几道岁月的苍痕清晰可见，和善朴实的笑容中间一根雪白的香烟星星闪闪飘出缕缕接连不断的青烟，不时又从烟的“底座”爆发出浓浓的烟团，远看整个姑父的形象就如云雾间忽隐忽现长满繁密灌木丛的壮观山头。
聊了一会家事之后，姑父安排两个比我小几岁的表弟陪我，自己也背着一个筐出了门。表弟共有姊妹四个，还有两个偏大一点的快到了出嫁的年龄，都出门打工为自己挣嫁妆去了。两个小表弟都还在念小学，看着小表弟居然也将香烟抽得一爆一爆的，我终于体会到了姑父家族所谓的霸气。其实，老家封建观念还保留了不少，依然将“人多力量”大作为壮大家族不受外辱的依靠。
黄昏，农家土炮似的烟囱在红艳的夕霞背景下已是处处炊烟了。姑父满筐而归，这次恐怕收获不少。老家附近有一个自然湖，湖面常有各种自然美丽的飞鸟栖息，文化观念还较落后的老家经常有人违法捕猎鸟族作为经济来源，虽然湖区此时已经是保护状态，但还是有少部分人敢冒险捕杀。姑父告诉我，有一次去走亲戚经过湖区时，发现有几只奄奄一息的白鹭躺在地上，便捡起来带回来了，想了很多办法还是没有能救得活，后来没辙也就将白鹭给做成了菜。这种事后来还出现过几次。这次听说我这个贵客大驾光临，为了丰富一下餐桌，也就去碰运气了。看着这些残喘的美丽的白鹭，我心里很不是个滋味，但想到它们本来就没救了，我也下了回狠心美餐了一顿。
这些白鹭怎么会受如此之重伤呢，原来那些地下捕猎者常常打中它们后又因为被湖区纠察人员发现，就弃下猎物逃跑了。我姑父就认一个理，捡了快死的白鹭应该不算违法的，何况有时管理人员看见了也没管。但听说近些年，湖区加强了管理，姑父打电话过来的时候告诉我，再也没碰到捡白鹭的日子了。
看来我是不可能再品尝美丽白鹭鲜美的肉了，也罢，营养物品层出不穷的今天，好吃的东西多着呢。时隔很久以后，白鹭的味道我实在已经回忆不起来了，但我可以想象得出白鹭在碧蓝碧蓝的湖面自由飞翔抑或是栖息的画面，以及姑父那如大山一样的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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