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文欣赏 发表于 2010-7-20 10:40:15

乡亲本色

端午前夕,有乡下远亲来探访,带来几串由七十高龄的阿婆亲手包制的粽子,看上去虽不及超市食品专柜里包装得精致小巧的粽子那般洋气十足,透过这些普普通通的、并不规则的四角形,却让我领略到那种逝去已久的地地道道的浓浓乡味,萦绕在心际的是那种挥之不去的乡亲本色。
  屈指算来,从大山一头的乡下浪迹到这被山里人称为“城关”的地方已有数个年头,忽然发现自己这个土生土长的乡下人,曾几何时在尘世的庸俗忙碌中有意无意地改变了曾坚信多年的生存哲学,待人处世变得那么虚饰与矫情,在灯红酒绿中渐渐迷失了本性,把生活当作放纵与表演的舞台,“田野,泥巴,稻穗”这些小时候形影不离的东西也逐渐在记忆中变得模糊。还依稀记得儿童时代我们曾这样形容城里人的生活:“机器声,隆隆叫,吃喝拉撒要钞票;坐小车,开大会,白天可以睡大觉。”这形容虽有过偏之嫌,倒还真有点贴切。在我的记忆中,城里人对待乡下人似乎很少有那种“相濡以沫,热血相报”的真情,更没有那种“苟富贵,毋相忘”的细腻。即便是现在,被乡下人称作“城里人”的我们,潜意识里头似乎总有一种居高临下的优越感。虽然像刘邦、朱元璋那种成器后极力掩饰和隐瞒自己身世、全盘否认自己出身卑微的人不多,但“一年土,二年洋,三年忘了爹和娘”的人毕竟不少,就连那些被称作“天之骄子”的大学生也难于幸免。我曾见过不少从大山里走出去到城里头接受过几年高等教育的学子们,有的甚至还是当年我曾经执教过的学生,他们还未正式踏入社会定居城里,举手投足言行举止之间处处洋溢着一种“老子天下第一”、“尔等乡里巴巴”的意识,真不知他们的爹妈会做如何感想,反正我这种曾经长期是“乡里巴巴”的人感觉挺是别扭。
  更多时候,“城里人”习惯把曾经是他们衣食父母的“乡亲”称为“乡下亲戚”,一些好时尚的创作家们更是喜欢把“乡亲们”写进剧本搬上屏幕,但我们从中看到的却多是乡村习俗的恶意扭曲和乡下生活的畸形展示,很少能从中领略到那种真善美的艺术享受。对那些热衷于此题材的新潮创作家,我等乡下人除了回报以鄙视和反感之外,始终是难生恭敬之意。
  总体而言,乡下人总希望有朝一日能成为城里人,毕竟购物、看病、办证盖章乃至子女上学,常常都得往城里跑;毕竟,城里人终归是城里人,那里是政治、经济、文化中心,高官满座,美女如云,说不定啥时在大街上都有钱包捡。但我总觉得事情是不尽然的,且不说战争年代城里人多往乡下躲,就是现在不是有许多腰缠万贯的富翁们纷纷把别墅盖到乡下,且美其曰:“呼吸新鲜空气”么?看来,越是穷乡僻壤的乡下,往往就是越难得一片净土。
  虽然离开乡下到城里混居已数年,平时也难得有清闲回乡下老家与七叔八婶们倾情相叙,难得有心思寻找儿时朝夕相处的朋友说时依旧。但我始终认为,人的一生,住房、户口可以搬来迁去,出生、死亡可以随遇而安,但只有乡亲本色是无法抹去的。如今,每逢长假,我都要尽量抽空回乡下老家,接受乡亲本色的熏陶与洗礼。在我看来,有乡下亲戚或根在乡下的城里人,是值得庆幸的,现在不少城里已逐渐消失的东西,在我们的乡亲身上却随处可见;许多被城里人所遗弃的往往都是人性中最具光芒的品质,而这些为人的准则,也可以在我们的乡亲身上找到。前几年教育界曾提倡一种“自然熏陶”的教育方法,就是让城里孩子在寒暑假到乡下去体验生活,我想这是有一定意义的。
  苍茫世事,如潮而逝,只有乡亲本色才是抹不去的记忆,是命运之神的厚赠。在人生历程中,我们在失落些什么的同时,总得坚守些什么,一如坚守曾经扎根心底的乡亲本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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