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文欣赏 发表于 2010-7-20 10:40:15

世界上最疼我的人走了

曾经拥有一份默默的爱,执着地呵护我长大,而我没有在意,更没有经心珍惜,直到……某年某月的那一天,突然发现,那份爱,已不在;而那个最疼我的人,也已不在身边!这个世上,再也找不到更疼我的人,对我再也没有毫无保留的爱!而我,更无法再次拥有它!这时,我清楚地听到自己心碎的声音!
  不知道怎么会这么笨,到现在才发现,这个世界上最疼我的人,是我的父亲?!
  如果真有天堂的话,父亲看到他曾自以为傲、绝顶聪慧的女儿,到现在还是如此懵懵懂懂,他是不是更心痛?!如果真有来世的话,我宁愿父亲再给我两个耳光,让我更清醒一些,让我明白这个世界上除了父母之爱,再也没有无私的爱!
  曾经的我,为了追求刻骨铭心的爱,对父亲的话,置之不理。而父亲的一个耳光,更加深了我对他的反感!那一天,义无反顾地与父亲决裂。父亲气得青紫的脸,至今象画面一样,定格在我的脑海里!
  每每想起,内心的悔恨,就会增加一分!年少时的轻狂无知啊!
  记忆中,父亲对母亲很细心体贴,对我们也是很少喝斥。更多时候他总是很乐观,经常脸上挂着笑,即使是家里四个孩子都上学,经济最紧张的时候。他常常以我为荣,以我的聪明为傲。但考大学,我没有达到父亲的理想,从一个重点中学,考到一个普通高校,父亲的失望可想而知。可是,他还是那样疼爱我,毫不隐讳对我的喜欢,以至家里的姐姐都曾说父亲偏心。我知道,我是父亲的心头肉。
  父亲写得一手好字,尤其是行草,更是笔走神龙,如流水行云,所以小时候特别崇拜父亲,特别自豪有这样一位可亲可爱而有文才的父亲,就喜欢缠着他。父亲呢,也总是走到哪里,都带着我这个“小尾巴”。
  上大学后,读的书、了解的事儿越来越多,觉得自己越来越“聪明”了,就开始瞧不起父亲,老是盯着父亲的缺点。在二十几岁时,自以为长大的我,觉得父亲很浅薄,对父亲的观点时常讽刺。暗自下决心,要走跟父亲不一样的路,不像他那样做人,不像他那样成就很小——这种想法,让我时时跟父亲有种微小的隔阂。而父亲总是淡然地,不予争论。
  在我眼里,父亲已经跟不上这个时代。我开始桀骜不驯,和父亲激烈争执,毅然离开老家,跟随我曾以为的最爱,离开他们,选择了自己认为很有成就感、漂泊的城市生活。从此,我把父亲放逐在那个生我养我的小山村,自以为潇洒地把自己托付给父亲视线无法鞭及的城市。
  于是,我们父女的爱天地相隔,遥遥观望。偶尔回家,也是晴蜓点水似的,好像这个家,对我已没有太多牵恋。但总能感觉到离家时,父亲在我身后那长长的、关注而担忧的目光。我却装得淡然不知。直到现在,自己有了孩子,才真切体会到父亲心头那种对儿女的担忧!此时,才觉得父爱中,那看似平凡中孕育着的伟大!
  可是,又有什么用呢?
  那段日子,被爱情涨得满满的我,哪里分得清正确的方向。我迷醉在爱情的海洋,迷失在爱人营造的温情世界;我把自己也迷失了,自以为找到了世上最完美的爱,不知所归;爱人牵着我,我就走;不然,我就迷茫着,原地画圈。和父亲分别的时间,如同流水一样从指缝滴滴消失,和父亲的那些过往似乎也淡忘了。每每往家里打电话,总是他接的,也只是一句话:“有时间多打电话给你妈,她想你!”“嗯,我知道,您也要保重身体啊!”我知道是父亲不放心,想通过母亲了解我的情况。父亲不像母亲那么直接问寒问暖,他总是在背后关注我,提醒着,以至于我不经意就疏忽了。
  世事总是难以预料。坏事儿总是在你没有防备地时候给你致命一击,让你心痛地来不及考虑。
  突然接到姐的电话,老爸来了!我既喜又惊!但感觉事情不妙。因为父亲从不愿到儿女家里,怕添麻烦。一定有事!和父亲的相见,果如我所料,学医的我,第一次在心里给父亲做了一个诊断:癌症晚期。我被自己的诊断吓呆了,不停地自责。心一阵阵的发痛,这是我的父亲?距我离家还不到两个月,就黑瘦如此?接下来的日子,我为自己的诊断不停地找依据,妄想能推翻,最后无望了,CT准确地告诉这是真的。我自责,作为一个女儿,我太无知!作为一个医生,我太失职!怎么就没想到爸爸以往的症状竟是癌症早期的表现?为什么不带他到医院来检查?!我痛恨自己的疏忽,多少个夜晚,失眠在自责的泪水中!可世上没有后悔药啊!
  医院的长廊静得可怕。那漫长的一个上午啊!死神与我们全家争夺着父亲。哥哥抽着烟,在走廊里踱来踱去,默默流泪;姐姐陪着妈妈;我一个人跑到医院的卫生间,放声大哭,爸爸,别离开我,真的不要就这样离开我,我还没尽到一个女儿的孝心啊!那个时候我才知道我是多么爱我的父亲,我是真的怕失去他,我最爱的老爸啊!
  死神终究没能如愿以偿。也许是亲情感动了他,他将父亲还给了我们。在经历七个多小时后,父亲平安地下了手术台。身上插满了管子,带着氧气罩,沉重的呼吸声牵扯着每一个人的神经。
  父亲入院的第七天终于脱离危险,在全家精心照料下,恢复得也很快,没有任何不适。癌细胞据说切除得很干净。这是医生安慰的话。我知道,顶多能活三个多月。可是如果不做,就只能用一个月的时间来等死。
  医生说我们全家创造了一个奇迹。奇迹?这是骗人的神话。如果我不是医生,我会相信,也会期盼!但我是医生啊!可我对父亲的病竟无能为力,那我又算什么医生啊?!我清楚地知道,父亲为日不多啦!以后的日子,父亲同疾病作着斗争,我呢,在内疚中反复自责。心被揉得支离破碎。
  癌还是转移了!在挺了六个多月后,父亲终没抗过死神的折磨,离开了我们!
  就在父亲逝去的那一年春天,我所在的城市正经历着前所未有的春寒,天空飘着雪花,落在地上全变成了冰水,这样阴冷潮湿的天气,连空气似乎都被冻得凝固了。这一天,我的父亲永远的闭上了眼睛,带着未知的遗憾,离开了他最疼爱的女儿,还有他爱恋的妻子,到他的天堂之国了!眼泪滂沱,无声无息溅落,在颜面,在心灵深处,好痛、好痛,让我真正知道失去后的心碎是如此之痛。
  总以为,这个世上,还会有更爱我的,更疼我的人。可是,过了整整三十五年,也没有一个真正爱我超过我父亲的男人出现!我知道,再也不会有了!
  那个最疼我的男人就这么被自己的女儿粗心地给忽视,就这样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心碎如花,片片撕落!
  距父亲离开已有七年之久,可我还是常会把高高瘦瘦的老人看成是我的父亲,希望那就是他,忽然间泪水就会涌满我的眼眶,顺着鼻翼悄悄滑落。母亲说我现在特别像父亲。少时不喜欢父亲性格的我,还是继承着父亲那不被自己认定的一面,固执、沉默而坚定的做着一切。是啊!那是我的父亲啊,我会不像他吗!无知而固执的少年啊!等体会到父亲的爱时,才明白已失去太多!
  有一年出差,当飞机飞临在我所住城市的上空时,看到城市的灯火依旧如烟花般灿烂。但公路上已没有白日的繁闹喧哗,只有路灯和它寂寞的影子为伴。那苍白的灯光,映在我寂寂的心里,眼前仿佛又浮现离家时,父亲那默默担忧的眼神?
  看着那一条条通向远方的路,蜿蜒盘旋到天际,我想起父亲。这里,哪一条路会延伸到天堂,到达最爱我的人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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