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文欣赏 发表于 2010-7-20 10:40:15

因为年轻,所以流浪

很清楚的记得,在北京冬季的一个深夜。窗外寒风凛冽,银灰色的月光撒下来,干枯的树枝在夜色下像巨大的风干的手。我披着衣服坐在电脑前编写程序,写入一行行没有感情的代码。OICQ突然发来信息:一个叫琳的女子问我:在你明白自己将死之前,你会做什么。
  这个另人感到窒息的问题,打断了我的工作。我想了一下,回答她:我想我会去流浪。我也是,她说。这样,我认识了琳。
  经常在深夜,我们互相陪伴,谈话断断续续。我为了钱,经常熬夜做一些做软件的工作,然后去旅行,或者过一段很自由的生活。琳告诉我,她只是不愿在深夜闭上眼睛,她说她会感到绝望。所以她不打断我的工作,只是静静的互相陪伴。我开始怜惜这个女子,我知道她需要我,我能感觉到她身上始终弥散着游离在生命边缘的气息。因此我总是很小心地与她交谈,不想揭开她的伤口。我担心有一天,她会就这样突然的消失,就如她的突然出现。
  因为我有时在旅途中,所以我们以短信的方式联络,也只是知道对方在陪伴而已。所以,都不曾给对方打电话。我们一直都用眼睛,手指和心灵在交流。回去的时候,我会把一些旅途中的照片发给她,然后她总是笑着说,真好,我好想去。但是我能体会到她的无奈和失望。
  一天,琳问我:想知道我的故事吗。如果你愿意告诉我的话,我说。然后,她简单,平静的讲述了曾经的一切。从小生活在南方的一个小城市里,有着懵懂和快乐的童年。在她17岁的那年,一切都改变了。她母亲背叛了她的父亲。她的父亲因此失手杀死了她的母亲和那个男人,进了监狱。从此,琳失去了一切,年少的她,独自生活。后来,她来到了北京。
  很平静的叙述,但是我感到快要无法呼吸,因为琳。我知道,她在揭自己的伤口,一次次的揭破。就如快要愈合的伤疤,由疼痛变为发痒,然后不能控制自己又去抓破它。就这样反复的折磨着。没有尽头,没有任何希望。琳,一切都会过去的,你相信我。我对她说。
  很长一段时间,琳突然就这样消失了。我无法找到她。网络,手机,都无法找到,这也是我们仅有的联系方式。但是我还是可以感觉到琳的生命,我知道她在这个城市的另一个角落中生存。一个深夜,琳在网上出现了。我很高兴,问她最近如何。琳对我说:我爱上了一个男人,但是我发现他欺骗了我,他是个已经有家的男人。但是我无法不爱他。琳,我去找你。我对她说,这是我只能说的话,我想不到其他的语言。然而,琳就又这样消失了。我不停的打她的电话,始终关机。我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惧,心脏急速的跳动。
  我的电话响了,我知道是琳。细微的柔弱的声音对我说:浩,带我去流浪吧。我脑海中闪过我们第一次的交谈。琳!告诉我你在哪里,你等我!然后我飞快的开车去找琳。来到琳的门前,我闻到了血的味道,而且我知道那是琳的血,只有她的血才有的味道。我冲进去,琳躺在床上,左手的手腕垂下,动脉上鲜红的伤口像小孩的嘴唇微微地张着。血流了一地。我流着泪喊她,大声地喊她。她苍白的脸淡淡地笑了,给我右手紧纂着的一个玉佩。轻轻地对我说:浩,带我走吧……
  送她到医院的时候,她已经停止了呼吸,血从我的车上渗出去,滴在路上。琳没有了亲人,我为她安排了一切后事。我不再伤心,因为我明白,这是琳的抉择,她不要再痛苦下去,自己结束自己的生命是她一生中唯一能做的最后一件事情。
  夏天,我带着琳的骨灰去南方的海边。金色的沙滩,温暖的阳光。琳,你会喜欢这里的,然后我把她的骨灰撒向天空,随着海风飘进无边,深蓝的海洋。
  我带着琳的玉佩,琳,我会带你去流浪,因为我们有着年轻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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