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文欣赏 发表于 2010-7-20 10:40:15

为谁风露立中宵

今夜无梦。?
  一个长身玉立的女子,默默立在窗前。
  她冷漠如千年玄冰,孤傲如冰山雪莲。
  窗外,天地一片比死亡更暗的黑色。
  窗内,她的周身笼罩着比深蓝更浓的寂寞与孤独。
  天地俱寂。
  她在想什么?
  春水柔波的微笑?火热炽烈的眼眸?深情温暖的牵手?冰冷如雪的离别?
  她在想什么?
  病痛无尽的折磨?职场卑鄙的倾轧?工作沉重的压力?生存隐含的危机?
  她推开窗户,窗外依然死一般的黑暗。
  她漆黑的长发如海草在飘忽,雪白的衣袂如羽翼在飞舞,听着窗前清悦的风铃之声,如春水融化坚冰一般,她的眼睛弯了,嘴角扬了,一丝笑意浮上了她的脸颊。
  过去的一切痛苦、无奈、悲伤甚至绝望,在这一刻都已忘记,风铃轻轻的撞击,一声声似乎在呼唤:“师兄——师兄——”
  和着风铃美妙的声音,她一遍遍默默呼唤着:“师兄——师兄——”,丝丝暖意充盈了她的四肢百骸。
  在网络的茫茫碧海里,她如一叶扁舟,随意飘荡,她不相信网络情缘犹如她不相信爱情的地老天荒。被删去的一聊之友如同海上的泡沫,在她心里没有留下任何涟漪。在浩瀚的宇宙中,她已经活过了一万二千六百七十五天,她不是归人,而只是过客。
  相逢不如偶遇,不早不晚,不前不后,在网络的瀚海上,不经意之间,两只小船相遇了,然后她就遇到了他,遇到了值得她一生敬重的师兄。
  一次次轻轻敲响的键盘仿佛是桨,慢慢划近彼此,缩短了两只小船之间的距离。
  渐渐的她有了一种期盼,期盼每次看到他的头像都是亮闪闪的,这种盼望不是牵肠挂肚、不是魂牵梦萦,那是一种表里俱澄澈、肝胆皆冰雪的坦荡与通透;那是一种在黑暗中想看到的灯光,在寒冷中想靠近的火焰。这种盼望如同春日山间淙淙流淌的小溪,清澈见底,清的可以看见一粒粒五彩斑斓的石子。
  学高为师,年长为兄,相识时间不长,她开始这么真心地称呼他,而他很坦然地接受了这一称呼。没有矫情、没有虚伪、甚至没有推辞。有的只是一种运筹帷幄之中、而决胜于千里之外的淡定和从容,有的是谈笑间强虏灰飞烟灭的自信与洒脱。
  她对电脑实在是个外行,而他已是高手中的高手,她每次请教他的问题,对他而言实在不值一提。很多次,她想着他烦了、厌了,自己都不好意思。可是每一次他都是那样淡然的、亲切的、不厌其烦的指点她。她不会做简单的场景,于是有些自卑地问他,自己是不是很笨?而他只是淡淡地解释:因为你不熟悉,慢慢就好了。他发给她下载场景编辑器的地址,发给她图片文件夹,发给她音乐文件夹,惹得她的同事们都开起了玩笑,但是她知道任何的玩笑对他而言都是一种亵渎。他一点一点的教,她一点一点的学,一点一点体会着久违的成就感,一点一点感受那份无所不在的爱心与真诚。她如同亘古荒漠的心,被无声无息的春雨滋润,长出了青青绿草,开始蔓延了整个荒原。她如同一只翩然飞过千山万水的蝴蝶,停留在他的眼前,只为那像父亲般慈爱、兄弟般温和的关爱和怜惜。
  与他聊天的时候,用得最多的是QQ表情中笑的图片,他的语言、他的文章充满了诙谐、幽默,她开始微笑、大笑,盈盈笑意中储存了太多的温暖与感激。于是,她开始快乐,开始在师兄面前放纵着自己孩子气的天真烂漫、放纵着自己骨子里的不羁疯狂。而他一如既往,像关心、包容、甚至呵护他所有的网友一样对她。
  他谈起自己一个聊得很投缘的网友有一年多的时间一直无法联系,而那个网友生活一直很不幸,语气中有着深深的牵挂和担心。她只是淡淡地告诉他,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那个网友无非是出了什么意外。然后她话锋一转:“师兄,为了免得他日找不到我你担心,把你的联系方式给我留下吧,如果我有个意外,我一定会挣扎着在死之前给你说一声,除此之外,今生我决不会拨通你的电话,省得被你骂做半夜鸡叫,”然后附上一个呲牙大笑的图片。纵然淡定如他,从容如他,也发过来榔头的图片打她的头,发过来拧粉颊的图片拧她的脸,发过来泪流满面的图片感动她的心,可她只是淡然的笑,只是无心无肺的笑。
  一次,她实在笑得忍俊不禁,故意问他:“师兄,你为什么这么宠我”?他回答:“就是,我也在想,我干么这样宠你?可能前生我欠你啊!或者就是五百年前你在我心里留下了一滴眼泪。”
  “前生?五百年前?”她笑,然后回答:“师兄,五百年前在你心中留下一滴泪的,是紫霞大仙,不是我,我只是一个寂寂无名的小仙,百年修的同船渡,师兄,你我修炼的时间不到百年啊!”她永远不是他的紫霞,他也永远不是她一生的梦,她敲打这些字的时候,想起自己豆蔻年华时的那个他,在那个他的心里,也会有五百年前她留下的一滴泪么?
  她下载一篇文章,发给他,大意是男人一生应该有妻子、有情人、有知己、有红颜。他回复她的是精心制作的场景《红颜》,注明同时发给他所有的网友。然后又说:“我昨夜梦到你了,不过是只相见,不相拥。你说胭脂香味只能爱不能给,梦中你的笑容像是穿肠的毒药;”附上一个调皮的笑容。她会意的微笑,他对网络情缘是清醒的、理智的,而他所把握的这个尺度和拥有的态度,也正是她所喜欢的、欣赏的、也是她所拥有的。
  她说:“如果有朝一日,你我相见,我会以最纯洁的赤子情怀,把我的手放进你的掌心,感受师兄的温暖;如果有朝一日,你我在奈何桥上离别,我愿以最无邪的心态与你轻轻相拥,然后我就了无牵挂去投生做一块没有感情的顽石,做一株没有思想的野草,或者就做一粒微尘中的微尘吧。”视频中他的脸上是无限的痛惜:“我怎么能忍心你做顽石、野草、微尘呢?”
  她只是浅笑:“山河大地俱属微尘,何况尘中之尘;血肉身躯且归泡影,何况影外之影。”她虽然在笑,可是已经痛彻入骨。
  有一次,他与她探讨缘的问题,她说:“师兄,你我在网络这个海洋里,因为一点微妙的缘,遇上了,彼此情淡如水,彼此情浓如水,可是缘来缘去缘如水,缘起缘灭的事情又有谁能说得准呢?如果有朝一日,你我的缘尽了,我会珍惜过去点点滴滴美好的时光,永远留一份精致在心田;如果这份缘能陪伴你我一生,那么我会把这份比樱花般美丽、比恒星般久远的情谊永远珍藏在心里”。“是的,”他说道:“因为缘,我们相遇了,真不知道我何德何能,蒙你如此厚爱。如果在这个纷扰的世界能给你带来一点点快乐,那将是我最大的欣慰。也许我们一生都无缘相见,但请你记住,在遥远的地方,有一个人会永远为你祝福。你我的这份情,不管她是兄妹情、友情还是第三种情,我都会永远珍惜。这份情是我收藏起来的蜜--不时小心地拿出来品尝一下,就甜到了心里。‘纷乱人世间,除了你,一切繁华都是背景,这场戏用生命演下去,付出的难得有这番约定,这段情只对你和我有意义’”,她笑,却已是满眼盈泪。
  今夜风重露浓,她的手脚冰凉,可是思念的心却一点一点热了。
  思念如酒,不饮人已心醉;思念如酒,纵饮人已心碎。
  心醉,心碎,只为那遥远的地方,只为那一丝可望而不可及的温暖。
  思念。
  无尽的思念。
  在风中她的黑发如海草飘忽,白衣如羽翼飞舞,立在窗前,看着无边的黑暗,她仿佛已经痴了。
  风铃仍旧在轻轻撞击,仿佛仍在一声声轻唤:“师兄——师兄——”
  声音回肠荡气,荡气回肠……
  今夜无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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