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文欣赏 发表于 2010-7-20 10:40:15

远香堂

这茶楼是一间老式结构的房子,中间有天井,用玻璃隔了,风雅婉约地傍河而依。装修简洁典雅,有檀香隐隐。在二楼临窗是只容得下对坐的沙发,推开窗,风轻轻撒入河中,只有小船慢慢划过,对面依旧是青砖飞檐的屋,垂着蓝色印花布的帘子。
  沈墨闲暇的呷了一口今年刚上市的碧螺春茶,满意的打量着自己这家坐落在古城苏州山塘街上的小小茶楼。
  当年沈墨与爱妻在游玩拙政园时在一茶楼前抿着茶,笑指厅上那块匾说将来也要开个叫做远香堂的茶室。自从妻子因故去世后,他为了与纪念那段感情使自己有个寄托,就在古城区选了个环境十分好的地方开了这家茶楼。
  眼角里好象有个黑点,沈墨扶正眼镜朝靠天井的地方望去。那是一颗痣。一个女孩子的右脸中间有一颗芝麻大小的黑痣,她皮肤很白所以看上去很明显。呵呵,她嘴角边还有一颗,沈墨暗笑着。这时那女孩好象坐累了换了个姿势坐着,她抬起了头往后靠着,把放在桌上的书拿起来看着。
  茶楼来往的人很多很杂,沈墨没有去注意过谁,可今天他好象发现新大陆一样的盯着那女孩。原来一般人看来像那样的女孩子肯定是在啃言情或漫画书,可她把书拿起时沈墨看到那是一本厚厚地推理小说。那是一个法国作家写的探案集,沈墨也十分喜爱拜读他的书,但他没想到竟然能在这样的年代碰到一个与他志趣相投的陌生女孩。
  因为这个缘故沈墨仔细的打量起这个女孩子来。
  一头及腰的长发,很瘦,一双很小的单凤眼,素面朝天,反正她的长相太普通太平凡了。这时的沈墨却觉得她的长相配上那两颗痣简直可爱极了!
  也许她觉得有人在看她,于是放下书,本能的朝沈墨这边看过来。她没有像别的人那样发现有人看自己的时候就马上回避眼神,她就很直接的看着沈墨。
  我想,他这辈子恐怕都没有这样尴尬过。
  许久……
  买单。女孩举起手招呼。
  不知什么力量沈墨抢先一步,越过服务员快速走了过去。
  他很礼貌的告诉女孩今天的茶是免费赠送的。女孩站起身来并没有说谢谢,却说了让这个中年男子的心灵受到最大震撼的一句话就走了。
  我喜欢远香堂这个名字,你的茶楼和你的茶一样有味道!
  感情生活早已平静似死灰的沈墨呆立了,他觉得她好象是亡妻送他的礼物。毫无疑问沈墨对这个初次见面长相平凡的女孩砰然心动了。
  接下来差不多每个星期天的下午女孩总是如约而至,带着她的推理小说。通过交谈沈墨了解到她刚满24岁还在学校读研,是个独生女,就住在附近。
  每次他总为她泡好一杯上等的碧螺春,在她看书看累的情况下和她说说话,以他丰富的阅历与对社会的一些奇特看法,使女孩渐渐的好象听他说话胜过于看她的小说了,所有茶客都能感受到她对沈墨的崇拜与爱慕。
  可奇怪的是沈墨对她的感情小心翼翼地犹如落如泥土里的雨一样不留痕迹。
  他害怕……
  他挣扎……
  人到中年的他感情梅开二度,他怕花期稍纵即失、他怕年龄的距离、他怕世俗的冷眼!尽管他知道女孩深深的爱着他!
  在女孩期待的眼神中很快半年过去了。
  沈墨失去了以他这种年龄应有的理智,在天井里不停的来回走着。她为什么还不来?他焦急的问着自己。那些服务员和老茶客们好象也在等待着他们早已熟悉的画面再次出现。可是时间一天天的在流逝,女孩已经三个星期没来了!
  在一个下雨天,当沈墨的精神状况快到底限时女孩出现了。
  她说她快结婚了,转眼间沈墨那万般等待后的惊喜顿时灰飞烟灭,看着她那纯净略带稚气的脸,那种锥心蚀骨的痛让他终身难释!
  女孩说完转身就走了。沈墨痛苦的说不出话来,他的自尊告诉他不能追,可当他看到女孩遗留在柜台上的雨伞时,沈墨好象在激流中找到一根救命稻草一样,拿起伞拼命的往外跑,。
  他告诉自己他要她,他爱她,他要向她表白。
  刚出大门就听见远处传来了揪心刺耳的刹车声,沈墨的脑袋闷了一下,但下意识中认为那声音肯定与她无关……
  女孩沉睡在一团浓雾里,飘飘荡荡,晃晃悠悠,正飘然远去。她的身子很轻,轻得像一片羽毛,轻得丝毫没有重量,就这样朦朦胧胧的,没有意识的,飘远,飘远,飘远……不知道要飘往何处,也不知道要飘多久。
  似乎飘荡了几千几万年,女孩忽然感到身子一沉,像是从高空笔直坠落,乍然间,全身都碎裂成无数碎片,而每个碎片都带来尖锐的痛楚,她听到了他的呼喊,她想起了她为了给他一个机会骗他说要结婚了,然后在自己预期的情况下希望沈墨能追上她追上他们的爱情,可是……
  沈墨抱着她不顾一切的叫喊着女孩的名字,她的脸上已看不清是雨还是泪了,但她笑了,她吃力地吐出了最后一句话。
  你终于“追”我了,只是来世我们再相遇时请用另一种方式来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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