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文欣赏 发表于 2010-7-20 10:40:15

暗恋,有情诗作证

一个子夜,没有月。
  我躺在楼顶,面前是一方怪诞的无星闪烁的黑幕。我望着,望着远方,是什么时候,我的脸颊上竟现出两行泪水。
  是该记住第一次写情诗的日子,以及当时的细节,但我偏偏已忘记,刻苦搜寻,就是觅不到一丝踪迹。我对自己的记忆表示了极大的惊骇,对如此重大的事,它居然默认了失败,将占有的权利放弃,当了个逃兵。你逃就逃吧,我说,但第一次猛烈震撼了我心灵的日子,我无论如何要让它重现。我发誓。
  所有的事都是从一个小毛孩开始的。小毛孩只有幻想,只有飘渺的游戏,可是到了那一界点,他也不得不动情,即使得到的是痛苦,他也必须去追求,除了让自己全身心地投入进去,他别无他途,那种彻骨的痛便是当时我的全部。长大了。无法阻挡的日子终于把我逼到绝境,爱情没有来,而诗却来了,她的责任就是去拯救站在万丈悬崖之上弱小的灵魂,我不能不信。她暗中提醒我,快找个假想的情人,然后将她附在那个人身上,我便会感到爱情的血液缓缓流动。这之后,情诗果真成了我的血液,第一首情诗便是我的爱情之根。
  数周过去,对那个日子,一个男人大胆地提出了无数次假设,没有例外,它们被无数次否决。假如失去了寻找的希望,我会觉得一个肉体的存在也失去了意义。我不知道脑海里怎会有那样荒唐的想法,我告诉自己家庭是温暖的,明天的月季将开得更鲜艳,没有用,我只觉得自己快耗尽稚嫩的生命。
  “孩子,下周六学校组团到庐山旅游,你代我去吧,别老闷在家里,出去散散心。”妈妈说。
  但愿她还蒙在鼓里,我个人的秘密是不想让任何他人明白的,即使是生育了我的妈妈。我已进入一个新的生命空间,那里是囚笼,大门不向外界敞开,只能关住一颗少年的心!
  妈妈的话打动了我,我立即收拾衣服,当天下午就动身。才不和那么多的老师一起去呢,他们现在和我是两类人,我此行的目的是去寻“根”,去享受一种痛苦。老师教会了我许多做人的道理,却无法将我救出地狱。
  眼前重岚叠嶂,恰似至深的迷惘。
  风景对于魂已失掉的人来说已不可赏。我找了家最偏僻的旅店,要了间最角落的房。啊,上帝也许将在今晚降临!我徐徐闭上呆滞无神的眼睛,谁料,一天没吃饭我也睡得很死,直到第二天上午九点才醒,在迎接第一抹绚丽的晨曦时,我懊悔不已,昨夜,她肯定来过,否则我怎会那么安宁。可是已错过。真是个应该被千刀万剐的人。
  庐山风景如画,可它能赐我一片绿色的叶子么?只要一片,安抚我的眼神。野鬼似的游荡,吸引了不少无聊的目光,我恶狠狠地瞪了一位老汉一眼,迅速拐入岔道。这条山径通向何方?不管了!就顺着它往山顶走,今天雾气浓重,遥望天心,无尽的白茫茫,不见去路,也许它本来就不是路。低着头,全身心地被淹没在那个日子里,直到踏入白云深处后才有了半点清醒,“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是一个残酷的佳境!
  藏得再深,也经受不住疯狂地找寻,缓缓追踪,往事它徐徐清晰。在我的情诗内,的确包含了好几个假象的魂魄,而她们一无所知。平日里,我们一起打扑克、放风筝、拔草、写作业,面对她们我坦然自若,因为我拒绝任何丑恶的邪想,只要能得到片刻精神上的愉悦便已足够。还有一些不相识的姑娘也充当了我的模特,在此向她们致谢。
  心很真,诗自然也不假,它们都是新生命的血汁。一晃数载下来,女友未找到一个,诗却得了一大堆。那些诗精彩与否并不重要,只因它们每一句都含有一份纯粹的感情。不过,有时辗转反侧,最后我断定自己在生活的长河中还是吃了亏。爱的终极是男与女至诚的信任,我将所有的信任付出了,但我并没有得到那个人,又怎知她信任的是谁?这个念头让我伤心不已。
  看看案头的情诗,我将它们视若珍宝。我担心的只有一件事,倘若我的爱人真的来到了我身边,它们还有何意义?放在那儿必是祸患,不如象黛玉一样焚稿。不!我是个男人,应该做的,是把这些折磨了我几年的精灵,呈给我一生的伴侣,若真爱我,那她自然会原谅我的一切。
  想想二十二岁以后不能再写诗,那些分行文字会榨尽我的骨髓,没有必要了。还有,爱恋真正开始,我的情感将专注于“她”,又怎有心思去照顾无生命的文字;就算诗是有生命的,我对它们也不能倾尽全力,如果它们现在还可以闪射出一点点黯淡的光辉的话,那这种光辉日后将会慢慢失去。
  雾愈来愈浓,未有散的痕迹。群山绵绵,看不清道不明,所以才有意思。那个日子快要在白茫茫中消失,一个生命就要结束了,回首却觅不到源头,连纪念一下都无可能,多少有一些可悲。
  忽然,前方有个隐约的身影擦亮了我的眼睛,定神凝望,那不是她是谁?忆念刹那间复活,呵!是她,首次拨动我心弦的精灵,就是她,千真万确。我向她跑过去,却又立即刹住了奔跑的步子。她身边站了个英俊的男士,而且,她明显已有身孕。
  昔日终于重现,上帝,谢谢你!我一身轻松,快步从他们身旁走过,快八年了,她认不出我的样子,而她八年前的俏丽容颜将永远留在这碧水长流的山间。没必要栽游荡了,我马上踏上归家的旅程。
  “孩子,玩得好么?”一进门,妈妈便问。
  “好极了。”
  妈妈吃惊地张大嘴。
  我反复踱着步,抬头看到墙上挂着一幅庐山的挂历,便说:“取下来吧,妈,无需在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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