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文欣赏 发表于 2010-7-20 10:40:15

七月的伤

转身离开,分手说不出来,
  海鸟跟鱼相爱只是一场意外。
                                                           --题记

  十一月的长沙,冷风婆娑,瑟瑟的抚过皮肤,有一些惬意。
  落叶随风飘落,在空中不断的旋转,似乎没有找到落脚地方,对之前的生命还有一丝眷恋,生的解脱,生命另一种姿态的展开,让之徘徊。
  公交站站牌旁边呼啸而过一辆银色轿车,飞儿转身下车,还没离开车门之前,突然传出黄路浑厚成熟的声音,
  “等我回来打电话给你。”
  “知道了。”声音很小,好像是从自己体内发出,只能靠感官感应。
  “怎么?”
  黄路似乎没有听到,转头很诧异的有些不安。
  “知道了”
  飞儿只有再次重复,大声而温柔的回答。话音未落,便转身离开。
  车子向前呼啸开去,逆着飞儿的方向。等车子离开很远,飞儿才鼓起勇气转头遥望车子离开的方向,只看到满地落叶飞扬。
  回到学校,开始之前循规蹈矩的生活。只是心里多了一道伤,上面深深烙下黄路的味道。
  夜里没有朋友陪伴,一人在外面租了房子,受不了学校里群居的生活,吵闹而杂乱。一人在明亮的台灯下面写东西,把思念写进文字,风蚀成爱的丰碑。一本本的稿纸堆的比课本还要多。当夜都安静下来,寂寞开始侵入十几平方米的小屋,夜的孤独开始上演。
  黄路每次离开都不事先告诉飞儿,似乎那样会把气氛搞得紧张,少了爱的自然气息。飞儿每次都努力爱,不要黄路离开再后悔。可是,每次黄路的表情都让飞儿不能释怀。他好像总有讲不完的心事,飞儿无法理解,也无从帮他走出深锁的眉宇。
  “你是不是也有感到累的时候,黄路?”
  黄路不忙着出差的时候,飞儿就在黄路租的单身公寓里陪他。飞儿总喜欢问一些莫名的问题,似乎眼前这个男人对自己永远都是一个谜,无从猜起,也无从了解。眼神中有些许期许,一眨一眨的看着他英俊的脸。安静锐利。
  “是的,那时候特别想要人来陪。”眼睛中带有犀利,俏皮。脸上岁月的痕迹,随着他坏坏的笑越加分明。
  飞儿看着他的表情,心中有一种疼痛。
  黄路大飞儿10岁,在一家医药公司任长沙方面的销售经理。曾有过短暂的婚姻,之后就开始了漂的生活,四处流浪,四海为家。对感情他没有太多的执著,或许是因为到了中年,对生活已失去新鲜,感到了疲倦。
  他从不对人承诺什么,对婚姻没有什么定义,或许,那只是一种生活的方式。不同的个体有不同的生活方式而已,只是他已经感到疲劳。
  夜像嗜血的精灵,常常把他的心带回曾经的她,和他恋爱,和别人结婚的女人。只因为那时的他没有太多的钱养她。随后也在悲痛中接受了和另一个女人的婚姻,她没有感到意外而是祝福他,而他也因悲痛婚后夜夜酒烟相伴,午夜降临的时候带着浑身的酒气回家,老婆没有任何疼爱,任其在酒精中慢慢的燃烧,那种疼痛只有他流血的心才能感觉,女人一个人躺在床上像没事一样的熟睡,黄路掀开她的被子,她在寒冷中惊醒,然后撕扯着黄路的上衣,大吵大闹,惊醒周围的邻居。
  阳光满照的一个上午,黄路拿到了重获自由的证书,蓝色的小本本,在阳光下闪过一道耀眼的光芒。那是大海的自由,是天空的辽阔,他终于了解生命的轮回是要经历疼痛的,那种生死的相交,让他认识到人的本性,然后就很努力的工作,挣了很多钱。开始在城市之间流浪。因为他已不再相信,相信感情,脸上多了一种冷酷。
  黄路一边喝酒,一边在手提电脑上玩游戏,他并不喜欢,但可以打发时间。
  有时候,一个晚上黄路能喝两瓶啤酒。飞儿在一旁看电视,无聊时看看黄路的酒杯还有牌局,然后继续看。熬到深夜12点,两人都感到疲倦,开始洗澡睡觉。黄路总催促飞儿先洗,然后坐在床上等他。
  看着自己并不白皙但充满青春的皮肤,看看窗外皎洁的月光,空洞的笑笑,那种不被觉察的笑容,能融化了一个灵魂。
  不知什么时候,黄路已倒在飞儿的旁边专注的看他的书,这是他每日睡前必做的事。点一支烟,一边吸烟,一边看书。看几段文章,给他一些生存的勇气,和力量。
  飞儿也倒下来躺在他的旁边看他,英俊带有岁月痕迹的棱角分明的脸,上面嵌一双大眼睛,明亮而有神,浑浊而透明,茫然却又黑白分明。不时吐出悠长的烟圈,在屋子里弥漫。
  夜再静一些飞儿已经不能自控自己的神经,双眼不能再睁的大大的看着他
  。黄路也觉察飞儿的疲惫,深吸一口烟,然后把长长的烟头放进烟灰缸,关掉床头灯。
  一种空灵的声音从飞儿体内发出,飞儿不知道怎么会有那样漫长而幽暗的声音,可她常常会在独自存在的夜想起那种声音。她没有把它定义为疼痛,不知道,或许,那也是一种生命,在它的开始要遭遇那样的疼痛。
  黄路把他所有的力量都爆发在飞儿的体内,也会有徘徊的像头兽迷失了方向,问飞儿。“疼吗?”
  听到那样的声音发自一头凶猛的兽的口中,飞儿笑笑,空灵,不被觉察。身体还在之前的汹涌状态,没有回应。然后又开始另一层的澎湃。猛烈,悠长。一种呢喃在夜空慢慢回荡。
  太阳升到头顶的时候,黄路在被窝里扯着压低的嗓音,叫飞儿起床。
  黄路去公司,飞儿回学校。两人一起下楼。窄窄的楼梯道,飞儿像只雀跃的小鸟,时而飞翔,时而驻留。在黄路的身旁吵闹,不让他安静。或许,那时的她是快乐的。
  一月的长沙已进入冬天,有些许寒冷。飞儿却感觉不到曾有的温暖的余温。
  黄路又外地出差了,有将近一个月没有回来。飞儿的思念开始蔓延,其间没有电话联系。只有等待。似乎她已习惯黄路来去匆匆的返回,走的急,回来的突然。本已开始将视线转移到别的事物上面,却在熟睡的深夜凌晨2点多接到黄路的电话,说他刚到家。然后爬床下来在夜色里拦出租车去找他。等一个夜归的人成了她的习惯。
  飞儿学着织了一条白紫相间的围巾,想在长沙下雪的第一个晚上,亲手为黄路戴上。
  一月底,黄路打来电话说回南宁了。
  北方的雪总是来得早,也下的大。火车因此延时12个小时,车站候车室里,飞儿看到形形色色的人流,大多是回家的飘一族。脸上露出惯常的不备觉察的笑,久远的天空,飞儿看到它的嚣张舞姿。越加恣意横行。
  火车上飞儿没有吃任何东西,也没有喝水。嘴唇上有干干的印记。
  火车到站,夜里11:56点,
  小小的出站口,混杂的人群,没有高大男人的身影,只留下落单的飞儿孤单的背影。
  看着南宁寂静的夜,飞儿混进站前候车的人群。南宁的夜也很冷,可给人心里有一种温暖。
  飞儿没有告诉黄路她要来南宁。而她也不知道,此时的长沙的夜空开始飘落小小的雪花。而那条围巾还在飞儿的包包躺着,像是珍藏一段少女隐秘的心事。
  飞儿来到站前候车的有些许沉睡的人群,看看宁静的夜的尽头,没有方向。
  “黄路,我可以见你吗?”
  飞儿发了一条信息给黄路。
  十分钟过后,黄路高大单薄的身影出现在南宁的街角。
  米黄色休闲外套,浑浊而透明的眼神,棱角分明的脸庞,还是那样英俊。
  飞儿用舌尖轻轻允吸干干的嘴唇,有一点湿湿的滋润。
  脸上有一种喜悦,在夜的笼罩下,隐晦,不被觉察。飞儿百感交集的感情在那一刻和黄路的吻交会。眼神中有一种喜悦。
  黄路从没有给过如此炽烈的吻,似要深入她的体内,吸走她的灵魂,像下一刻世界末日就要来临,要在这次用尽自己全部的爱。
  飞儿跟着黄路来到他的住所,看着黄路脖子里白紫相间的围巾,更显一份成熟和魅力,空灵的笑,那是甜蜜的。
  激动过后是另一层的汹涌的波浪在彼此的体内澎湃,两颗灵魂在那一刻相互交汇,纠缠。
  黄路在长沙的工作结束回到南宁开始另一个挑战,漂流的心是不会在一个地方停留,飞儿终于知道。她知道所有挽留都是无用的,重要的就是在相聚的此刻,把自己的爱给尽,没有任何保留,不给任何留恋的余地。
  感到累了彼此躺着看着天花板,黄路开始吸烟,烟气充满拥挤的空气。半个小时过后,又开始汹涌的爱。
  盯着天花板,飞儿什么都没有思考,大脑茫然一片。似乎黄路的离开并不会让自己难过。而这一切也没有发生过一样,被彼此遗忘在街角。
  17岁爱上一个男人,之间没有肉体的接触,只有思想的交流。飞儿对他产生深深的依恋。男人总给飞儿鼓励,让她好好学习,有一个美好的未来。飞儿很努力,每次都能得到班里前几名。一年后,男人离开了。去了南方一个城市,把飞儿的灵魂也带走了。虽然飞儿苦苦的相劝,“不要走,不要走。我离不开你。”
  可男人还是决绝的离开了,似乎在他眼里,飞儿只是一个孩子,她应该试着自己长大。
  一年,两年,他都没有回来过,后来听说他结婚了,娶了一位很漂亮的南方姑娘。而其间,飞儿并没有再努力学习,而是每天网吧里泡吧。任谁相劝都无济于事。伤透了妈妈的心。没有爸爸,从小就没有爸爸的孩子,生命里都有这样一个难以逾越的结。关于感情的。
  后来妈妈得了急性肠胃炎,开刀做手术的时候,把她吓坏了,她不知道,急性肠胃炎是什么病,以为它很严重,因为妈妈手术后生活不能自立。她开始醒悟,她要努力学习,让妈妈不再为生活受苦。于是回到学校复读,第二年考上了,南方现在就读的这所大学。
  可她的本性让她不能按照常人的生活轨道进行下去,她的总是那样独特。
  大学的学习内容并不多,飞儿有很多时间上网。在下午傍晚的时候上线,因为那是她最难熬的时刻,常进的聊天室有一个熟悉的身影,他总是主动找飞儿聊天,说那也是他最难熬的时候,长沙没有朋友,不喜欢一个人去酒吧。就在网上打发时间。他的名字叫侃侃一漂。
  飞儿喜欢它给人的感觉,漂,就是流浪,飞儿一直喜欢的那种。飞儿听他讲自己的每一个经历,身边的朋友,还有短暂的婚姻,曾有过的女人。真是侃侃而谈。
  黄路在一次外地出差回来后,发信息说我想见你。
  飞儿及肩的长发,一身蓝色牛仔衣,白蓝色球鞋,出现在长沙灯火昏黄的夜色的街头。脸上充满安静,
  车里出来一个身着宽松休闲衣的男人,眼睛大而明亮,表情中带着成熟又不失青春的活力。
  彼此看到对方,笑了。
  那一刻,男人的笑魅惑了整个长沙夜的精灵。或许就是那样的笑。带有一种温暖,让飞儿迷恋。第一眼就喜欢上它了。
  恨不得你是一只蝴蝶,来得快,也去的快。
  就像蝴蝶飞不过沧海,没有谁忍心责怪。
  第二天天微明,飞儿起床,带着来时的行李离开。嘴角带着空灵的微笑,没有人觉察。就像夜色中游走的精灵,没有人关注。也不会有人在乎,。它之所以那样的形势存在,只因为它也需要生命,存在。
  爱情是流动的,不由人的,何必激动着要理由。
  回来后的生活更让飞儿把自己封闭在自己的小角落里,品尝着自己的小小幸福。她的文章里,更多的有了男人的影子,或许是她对男人有了近的接触,就有了深一层的了解。或许她不想用了解这个词,更确切是,她有了自己对男人的定义。
  冬天过去,桃花开的时候,黄路打来电话,午夜。
  “飞儿,我要见你。”
  我曾爱过谁,谁曾经过我这里。许昨天我把你忘记,可心里还是爱着你。
  “我也想你。”
  凌晨3点,黄花机场。一个高大的男人,穿深蓝风衣,手提一公文包。
  “我想你了,想见见你。”
  黄路见到飞儿第一句话就是这。
  飞儿的眼眶有湿湿的东西,很模糊。不知道它的名字。或许,她被感动了,她又开始动了感情。第一次失恋,并没有剥夺一个人爱的权利。可她清楚地明白,爱情是奢侈的东西。爸爸当年的离开就证实了一切,可若干年后,妈妈还说,自己依然爱着爸爸。飞儿为女人悲哀,为妈妈落泪,为自己第一个爱的人祭奠。为黄路的这句话感到安慰。
  黄路流浪的灵魂脱了壳,脑子里想有一种安定的东西。
  “飞儿,等你一毕业,我们就结婚,好吗?”
  “结婚?”
  “对,结婚,我将来要娶你。让你做世界上最美丽的新娘。”
  “这样,像现在这样不是很好吗?”
  “可让人心里很不安,我怕失去你,我不想看到你在别人的怀抱,我要娶你,宠你。”
  “好呀,我正想找一个男人生活,做饭,做爱,生孩子。”空灵的笑只存在飞儿的脸上,隐在黄路的肩后。飞儿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说出生孩子那样的话语。或许,只是想安慰一下眼前这个受到惊吓的男人的心灵,也在告诫自己,那样才是自己应该要的生活,不要自己思想里再有不安分的东西。
  对于生性流浪的人,说出承诺的话语,总让人难以相信它的真实。
  黄路在长沙待了两个月,气温也渐渐升高。燥热的气候日益切近人们的生活。飞儿从自己的小屋搬到黄路的单身公寓,吃黄路做的粤菜,清淡而不失诱人的香味,是黄路喜欢的口味。是他在广东待的那一段时间里学的。他不喜欢辣的食物,虽然有时也吃,因为它会在人的胃里刻下它的味道,时时让你想起它厚重的辛辣。他不喜欢给他长久记忆的东西。过去的总成为记忆,而回忆让人太累,他经受不起那样的冲洗。
  黄路不喜欢看电视剧,而飞儿喜欢里面跳动的人影,因为她总生活在人群背后,想感受一下人群的热闹,冲淡寂寞的包围。两个人就会争执很久,谁也不让谁,最后两个人都不看,关机睡觉,或做别的事。
  黄路看书的时候,飞儿就和他抢着看,他总说,那个我还没有看完,我先看完你再看,飞儿就越不给他,争得急了,干脆跑到阳台把书向下一扔,看它凄美的落体运动。看着带着得意笑容的飞儿,黄路一把抱起她没有防备的身体,狠狠地抛向床上,然后开始疯狂的做爱。
  黑暗里,两俱接近的身体,像空洞的眸子,闪烁着诱人的光芒。
  七月,黄路说要到上海一趟,因为业务原因,要待一段时间。
  走的时候,只说了一句。“等我回来,我给你电话。”也就意味着,之间我不会打电话给你。
  飞儿淡然的笑,算是接受,这次黄路看清了她的脸,还有残存的笑容的痕迹,嘴唇保留着美丽的弧线。
  黄路走的那天,飞儿去学校上课。飞机起飞的时候,留下轰隆的响声。飞儿抬头望向天空,视线消失在无垠的蓝色尽头。
  飞儿又回到自己的小窝,开始每晚的写作。里面有男人俊朗的脸,明亮而浑浊的眼神。男人的到来,离开。回来,却没有结局。她不想主宰故事的结局,因为她没有权利。它是什么就是什么,它是如此的真实,比它的存在,却触摸不得。
  夏日接近尾声,再没有在夜里接到任何的电话。她知道,一切就是如此的真实,真实的害怕阳光的亲吻。那样的近距离,却又感觉不到。
  冬日,飘雪的一个晚上,泪的精灵开始投胎转世,下落的那一刻,在向昨日告别,向人们宣誓,它曾真实的来过。只是它不能停留。
  飞儿的窗上结满厚厚的霜。
  灯光下,文字里再没有俊朗的男人,明亮的眼睛,浑浊而透明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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