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姻里的疼痛(一)
雨夜的C城，霓虹闪烁，诗意盎然。林依莲的心就像这绵绵滴落的秋雨，忧郁、怅惘，又如同窗外那片片飘落的丁香花瓣，失落中带着一丝无可奈何的遗憾。
自以为木已成灰，心淡如水的林依莲在不知不觉中陷入了一张网，一张自织的情网。一个男人闯进了她的心，走进了她的梦，她日渐消瘦，每分每妙都牵挂他，思念他。如果可以把他的名字制作成漂亮的发夹，别在她乌黑发亮散发着清香的秀发上，她想，她一定是这个世界上最美丽最幸福的新娘。
她对他的思念只有南宋女词人李清照知道。
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原来，爱情是如此奇妙，它会像磁石般吸引着一个人的感觉，随感觉而变化。看似平静如水、恩爱幸福的婚姻里也会掀起层层涟漪，也会有几许的疼痛。是人心像玻璃球一样易碎易裂，是道德观念的普遍淡薄？还是爱情在物欲横流的现实生活面前显得苍白无力、不堪一击？女人，你到底想要什么？要金钱、地位还是丈夫的温存、体贴和激情？有钱有地位的丈夫他不会用情专一，对你温柔体贴；自始自终爱你的又太老实木讷，生活暗淡无光，没有浪漫的色彩；有才华、有风度、事业有成的又是美女如云，像众星捧月般生活在鲜花丛中。他迷人的光芒遮掩了你的美艳，也许有一天他会让你伤心欲绝，肝肠寸断。
林依莲陷入了一种深思，一种迷茫，有一滴晶莹的泪珠悄然滑落到她的指间。
十年来，美丽贤淑的她恪守妇道，始终保持着成熟女人的矜持与忠贞，是同事和朋友心目中人人称道的好妻子。但有谁知道她内心深处隐匿的疼痛和偶尔掀起的层层涟漪，她的心事又能向谁诉？
著名诗人雷抒雁曾说，“人的精神常常处在一种上升的和一种下坠的两种状态，一方面你想飞起来，另一方面又觉得你似乎有些什么总拽着你的脚，让你常常处在那种想飞的和物质的欲望之间，处于那样一种断裂的状态之下，令你想挣也挣不开”。她不想飞。但她内心深处有一种强烈的渴望，有一种莫名的冲动，她想闭上眼睛快乐而痛苦地燃烧一次，融化一次。哪怕就只有一次，此生来世已足矣！她熟练地敲击键盘，写下一篇《我渴望与你，眼睛与眼睛重逢》的散文发在了一家网站：
我喜欢你明亮的眼睛，清澈、幽深，闪烁着青春与智慧的光芒。
我渴望在墙的一隅，与你，眼睛与眼睛重逢、缠绵，像秋天的红枫一样跳动燃烧。
但，我怕带刺的玫瑰会触痛尘封的往事。怕，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你是一块投进我波心的石头，我是一块快要被你融化的坚冰。连日来，我平静的内心掀起了层层涟漪，掀起了千万次热浪，希望你将我淹没。
如何让你遇见我，在我最美丽的时刻，为这，我已在佛前求了五百年……我神思恍惚，心如乱麻！只是，终日凝眸，凝眸处，从今又添一段新愁和无可奈何。多么希望，此时的我，是一朵刚盛开的莲，暴雨不曾侵袭，风霜不曾摧残。我不敢直视你亮晶晶、湿漉漉的眼睛。然而，当我直视，你却蓦然将视线移走。“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无言，无言是别离的笙箫！春已走，花已落，我与你，错过了今生最美丽的风景。是前世的千百次回眸才换来今世的擦肩而过？理智和道德的屏障，让我们保持一道永恒的距离。我不想再向前迈出一步，因为我不愿坐在峭壁上幻想爱情。我与你，是两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
我喜欢你的眼睛，喜欢你的诚实、深沉和横溢的才华。不知我清秀的容颜和诗一样的静美是否早已驻进你心中？
我更尊重和欣赏你，我不愿做你的妻子，我愿意做你一生一世的红颜知已。我渴望与你，眼睛与眼睛重逢！
二
“秦部长出车祸了！”
市委办公楼，人们七嘴八舌地议论著。
林依莲的心像猛然被人从背后狠狠地捅了一刀。
她多么希望，此时此刻为他奔跑、忙碌，守候在他身旁的那个人不是秦峰的妻子，而是她自己。
当林依莲和她的几个同事赶到C市人民医院外科六楼时，秦峰安静地躺在担架上，两个民工抬着他正往CD室走。
他的妻子，一个清瘦的女人跟在担架后面不停地啜泣。
他的眼睛紧闭，已不再闪烁明亮的光芒、非凡的决策力和执行力。
他会死掉吗？他会瘫痪吗？他会成植物人吗？一连串疑问在她的脑海闪现，林依莲的心也在啜泣，但她在同事面前尽力掩饰自己的真实感情。
林依莲去了一趟洗手间，她的泪决堤似地往外流。
宣传部长秦峰出车祸的事成为人们议论的焦点。有人说是司机酒后驾车，也有人说是秦峰酒后驾车，但宣传部的同事们更关注的是他会不会有后遗症，他的生命是否能延续。
林依莲每天都在为他祈祷。
秦峰的出现，她的生命里有了春天的绿，她看到了一轮冬日暖阳，她品尝到了爱情的滋味，一种心动、心跳的感觉，她有了一个可想、可等、可怨、可爱的人。否则，她觉得生命就会像一口枯井，了无生趣，索然无味。她渴望、珍惜和他在一起的每分每秒，她希望在那一瞬间地球停止转动，天地万物化为虚有，只有他和她。她对他的感觉，也许就是当今人们所说的“第四种感情”。他们，什么也没发生过，她甚至不知道他是否喜欢她。只是，她有一种强烈的预感，他也喜欢她，是他的眼睛告诉了她。只是，他不说，她也不问。
著名诗人泰弋尔说：“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的距离，而是你站在我的面前，却不知道我爱你。”
“林科长，你好，我是纪委的小罗，明天我和杨书记准备来宣传部调查秦部长出车祸一事。”电话那头传来小罗甜蜜的声音，林依莲心跳加速，脸微微发烫。
莫非，秦峰真是酒后驾车？
严禁领导干部驾公车是上级三令五申的，作为市宣传部干部科科长的林依莲清楚地知道。看来，秦峰这回真是雪上加霜，凶多吉少了。
林依莲找到司机梅雨凯，梅告诉了她秦峰出事的真相。
“昨晚，月光如水，鸟虫呢喃。在‘旧姻缘’酒吧，我陪着秦部长，他喝了很多酒，我不停地劝他，但没有用，他说他想醉，醉了就什么也不想。我第一次看到他流泪，看他痛苦的模样好像心事重重，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了。这段时间，他总是想喝酒，独自一个人抽闷烟。后来，他坚决不要我开车，他说他开，他要到海边去吹吹风，我只好陪着他。由于车速过快，车刚开到滨河路，忽然和一辆疾驰而来的大东风相撞。‘秦部长，快刹车！’我焦急地呐喊。可就在那一瞬间，东风车逃逸，本田车挡风玻璃破碎，秦部长血肉模糊，不省人事，我顾不了受伤后身体的疼痛，立即拦了一辆出租车，把他送到了市第一人民医院。”梅雨凯眉头紧锁，一脸严肃。
“明天纪委的同志要来调查秦部长出车祸的事，你不能说真话，你知道他是省委下派的年青干部，你说了真话一定会毁了他的前程。”林依莲不断地提醒司机梅雨凯，又似乎带着恳求的语气。
“我知道，我和秦部长是最好的哥们，他的事就是我的事，你放心，有我顶着！”梅雨凯拍着胸脯，语气坚定。
林依莲的心像落下了一块沉重的石头。
夜深了，林依莲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秦峰酒后开车的事有梅雨凯顶着，纪委那关总算是过去了。林依莲暗自庆幸。
市委办公楼，对秦峰出车祸一事，人们仍是众说纷纭。昏睡了一周的秦峰终于醒来。他外伤重，脑部只是有少量淤血。宣传部的同事们带着鲜花、礼品一个接一个地去看望他，他的眼睛里有了微弱的光芒。林依莲站在秦峰的病床前，噻喧了几句，便匆匆离去。她不想那个清瘦的女人从她的眼睛里读出些什么，更不想她的同事们看出破绽。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简单地重复着，上班、上网、看书、输导女儿的学习。林依莲想着他，念着他，盼望他快点好起来，她每天都想看到他，她最喜欢和他面对面地坐着，相视，谈工作，然后却默默无语。
一个月后，潇洒幽默、风尘仆仆的秦峰再次出现在市委大楼。林依莲的心随着他飘飞、坠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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