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文欣赏 发表于 2010-7-20 10:40:15

寂寞夜空的两颗行星

和紫月相识,是因为我最要好的战友。战友结婚了,在幸福快乐的同时没有忘记我,战友妻把她最要好的朋友介绍给我。这样,我们在战友夫妻的合谋下偶然地见面了。
  那天,我到战友家去玩,他们夫妻俩提出打麻将,三缺一啊,战友妻说,找一个人吧,于是找来一个年轻的小女孩。我从来不打麻将,也不会打,心里既矛盾又紧张,根本没听清战友的介绍,稀里糊涂地上了桌,结果闹了不少笑话。打了一下午的麻将,在两个女人做晚饭的时候,战友才把实情告诉了我。我想,你要是想给我介绍对象,也要让我知道啊,在而且还是挑我表现最差的一个节目。他说的一句话,简直可以把我气死。他说,只有这样才能表现双方的本性。然后问我对那个小女孩有没有感觉。我哪里想这么多啊,只顾打牌了,只觉得她长得还挺漂亮的。
  吃完晚饭,牌局继续进行。大概战友妻也告诉了她实情了吧,我只觉得我们俩开始都不自在。我认真地打量了她一番,长得还算漂亮,身材修长,五官也不错。不过她比我要放得开,有说有笑的。在送她回家的路上,我才知道她叫紫月。紫月的第一句话就是询问我的身高。在这之前,战友反复交代过我,梅玲身高1米64,她的要求是她的男朋友至少要有1米72,所以你无论如何也要说自己有1米70,千万不要说自己只有1米68,1米70以下的人在她的眼中那是三等残废。但那时的我认为一个男人只要品德优秀、才华出众就可以了,所以我实实在在地告诉她我不到1米70,我明显地感觉到了她的失望。
  和紫月交往了一段时间,总感觉到她的不冷不热和若即若离。我当兵服役的地方距荆州很远,不能时时见面,只能靠书信来联系感情。写信是我的强项,我不仅能写出一封封感情丰富、语言缠绵的情书,而且能写一手好字,这都是我在部队这几年出黑板报给逼出来的。我写给紫月的信虽然没有被退回来,但她给我的回信不多,要回也是廖廖数语。我问过战友的妻子,她说紫月觉得自己的文化不高,字也写不得好看,怕丢面子,所以回信就少了一些,希望我能谅解。我也知道,我在紫月的心目中份量不够,主要是身高达不到她的要求,她还在犹豫之中,这些我都能理解。
  元旦到了,新的一年又开始了。我们几个文化骨干在庆祝元旦的活动中都出了不力,特别是我们出的黑板报得到了上级的肯定和表扬,趁着营领导高兴,我又向教导员提出请假回家,教导员说,张大排长,你几乎每个月都要请假,就算我批准了,别人也有想法和意见啊,要注意影响嘛。我把实际情况向教导员和盘托出,说我喜欢她,喜欢她大方泼辣的性格。教导员说,好吧,再给你一个星期的时间,一星期内把她追到手,不然回来后我狠狠地修理你。
  记得回家时刚好碰到那几年少有的一场大雪。我提着旅行箱,迎着凛冽的寒风,在通往县城的雪路上蝺蝺独行,天空灰蒙蒙一片,远处的景物俱已模糊,只有飘舞在眼前鹅毛般的雪花。火车在无垠的雪原上飞驰,车厢里只有廖廖数人,没有暖气,冬夜的寒冷使每个人都无法坐下来,全都在车厢里踱步哈手。虽然我的手脚冰冷,但一想到能够见到紫月,我的心里便是热呼呼的。下了火车又坐汽车,到荆州时已是早上八点钟,我在紫月所在的江陵医院门口给她打了个电话,说我要见她。在冰天雪地里等了大约有一个多小时,她才出来,说下这么大的雪你还回来,你先回老家吧,晚上九点钟我们在战友家见面。
  下午六点我就从乡下老家赶到荆州,战友妻为了成全我们,把房子钥匙给我就回娘家去了。从九点钟开始,我就在时刻盼望着有人敲门,在内心里盘算着她为什么没来?出现了什么意外情况吗?还是根本忘了这回事?为什么要把时间定在九点?我只怪自己当时没有问清楚,那个年代连固定电话都很少,更不要说像现在几乎人人都有手机。我就像一只坐立不安的猴子一样在屋子里转来转去,墙上挂钟的时针指向十一点的时候,我对自己说她今天晚上是不会来了,我决定出去转一转,让冬夜的冷风吹吹我烦燥不安的心。
  下了楼,顺着街边漫无目的地走着,大约走了三四百米的样子,到了一个舞厅门口,正赶上舞厅散场,男男女女的从舞厅里说说笑笑地鱼贯而出。我恍惚听到一个声音说,她就在里面,她和别人跳完舞马上就要出来了。鬼使神差般我疾步往回走,几乎是小跑一般回到战友家,心想,如果按照一般步行的速度,加上告别的时间,她落后我十分钟左右吧。我一边盯着挂钟,一边盯着大门,真的希望她不要来。十分钟过去了,没有人敲门,我吁出了一口长气。一口气还没吁完,就听到了敲门声,我打开门一看,果然是紫月在门外,我只觉得全身冰凉一般,几乎没有了说话的力气。梅玲进来后解释说她的一个同事的父亲去世了,她们从乡下才回来。我已经心灰意冷,什么也不愿多讲,什么也不想多问,说天太晚了,我送你回去吧。第二天上午我把钥匙还给了战友妻,什么也没说,悲凉地回到了部队。
  回到部队后我还是给紫月和战友妻分别写了一封信,说我们既然不合适就不必再勉强。我以为我和她的故事就到此为止了。
  七个月后,我们在老河口市外训。一天中午,营部通信员让我到营部去一趟,我到营部后,才听营长说,我家里来了封电报,电报是打到连队的,说我家里人病了,在江陵医院住院,假已经给我请好了,让我赶快回去一趟。我急急忙忙赶回荆州老家一问,家里人都好,没什么人生病住院啊,这就奇了怪了。我还有一个姐姐嫁在邻近的一个城市,我也跑去看望了她,也很好呀。管它呢,正好利用这段时间好好休息一下。
  一个星期之后,我回到了老河口的外训驻地,看到了那封电报。电报是紫月发的,连队以为是我家里人生病住院在江陵医院,然后打电话到外训驻地来,我们都没有看到电报的原文,所以才弄错了。我和紫月已经有半年多的时间没有任何联系了,谁又会想到是她呢。看到电报我处在了两难之间,说什么好呢?难道跟营领导说电报是假的,是我以前的女朋友发的,我还要再回去一趟?部队是一个纪律严明的地方,不是说想回家就可以回家的。既然已经回去了一次,实在是不能再请假了。可是紫月突然之间发一封电报过来要我回去,一定是有重要的事情。痛苦地思索了两三天,我才想明白,我回家之前,我是知道“江陵医院”这四个字的,既然我不能由这四个字想到紫月,那只能说明我们之间早已没有了感情,我早已把她忘掉了。随后,我用快件给紫月写了一封信,讲明了这封电报的前因后果,说明我不能回来的原因,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事,尽管在信上说。回答我这封信的仍然是一封电报,仍然是那句话,只不过多了一个请字。我给她回信抄录了别人的一首诗:
  明白错失了/怎能不痛心疾首/既然已错/痛悔又有何用/一生中总少不了/有许多懊恨的悲伤/是那样万般无奈的回眸/何苦去想那么多的如果/又何以去假设那些什么/与其守望枯萎/不如别成背景/与其追悼脚印/不如留给季节/一任风雨兼程
  半年后,我在荆州的一个早点摊过早,当我端着一碗面条坐下来的时候,我的对面竟是紫月。尴尬之余,我只冒出一句话:“你好。”她也回答了我同样两个字。我匆忙吃过面条,静等她开口,她什么也没说,走了出去。从此,我再没见过她,只是听说她嫁人了,那男人大她八岁。
  我们就如寂寞夜空的两颗行星,虽在某个时刻彼此投来过温暖的目光,但依然凭着惯性沿着自己固有的轨道行进。或许还会有擦肩而过的时候,或许今生都不会再相遇。至于那些误会和疑惑,已不再重要,重要是我们都要面对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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