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文欣赏 发表于 2010-7-20 10:40:15

情未了

2000年我毕业于陕西师大,被分配到北方一个小镇中学任教。由于年轻,家上对学生的关怀,竟使我在感情的旅途上经受了一次酸楚的考验。她叫阿芳。是一位从不起眼,从不惹人注意的女孩。那时,我给她教数学。我刚从大学走讲台,从上课到辅导,言谈举止、衣着服饰都用人民教师的条件约束着自己。一次偶然的机会,她突然走进我的宿办室,要求我多多教育她。她说她是属于懒惰类学生,不逼赶上她很难自觉去学习的。当我一听到她对我提出这些要求时,我才感到她是个胆大泼辣却又毫无猜忌的女孩。我随之抬头认真地看了她一眼。她大约有一米五六,胖胖的略显吊形的脸,一对黑亮亮的眼睛外高内低。淡淡的眉毛,嘴唇微厚实,且透着青春的粉红色。我向她说,我是很严厉的,你能承受了吗?她看着我,半信半疑地眨了眨眼说,那当然要触及一下灵魂的,否则办不到。
  作为老师对学生的承诺不能蚀言的。之后,我便经常注意对她多加指教。上课多提问,下课多辅导,作业多要求,还常常找些课外数学题让她作。其实,正如她说,她的学习是被动的,各科都很差。一月后,由于我与她之间承诺的作用与双方努力,她的几何入了门,有了很大的进步。但是,初中升学考试不仅仅是数学,到考试时,她的其它科目的学习成绩都几乎处于下游水平。自然连考上高中都很难。升学考试毕时天正下着雨(当时我去监考,每一科考试前我都向她鼓劲)。她冒着雨用低落的心情在县城街道等待着我的出现。我和她终于在雨中相会于县城中心。凭经验,此刻是不能提问学生考试情况的。我只是说了些希望能高中金榜、前途灿烂辉煌之类的无任何实在意义的吉利话。她那时很镇静,只说数学考试她答得自我感觉不错。说有两三道题是我引导他们复习过的。事实正是如此,这我早知道。她问我什么时候回学校去,我说当天就回去。她决定要和我坐同一辆包车回去。
  升学考试一毕,学生就算总结了初中阶段的学习,自然不再回学校去了。我回到学校后的第二天,她突然来到我的房子。她和所以学生一样,对自己的考试、升学情况一时不知,前途未卜。但她自知自己的考试情况不尽人意。她说她不知为什么,自从我给他们上课后,她才开始对几何爱学了。她自信自己不比别人差,就是因为懒而耽搁了自己的学业。她当时心底里隐隐约约估计自己是名落孙山了。她说她要继续上学。可是即是她考上了高中,家里也不供她上学了。摆在她面前的只有回家一条路了。为了能与学习结缘,她问我她该怎么办。我自然只有心急而无助呀。她以名落孙山告终后,便让我帮她找一套高一课本。她要自学。她的这一决定和举动让我吃惊。然而面对这样一位求知似渴的毕业生,我那能不支持不帮助呢?于是,我便想方设法弄到了一套高中课本给她。同时,我又自然成了她自学的辅导老师了。
  生活是万花筒。老天爷善解人意。正当她独自艰难地苦学时,县里决定招考小学教师。她得到这个消息后,自然又是让我为她找资料,助复习,准备应招考试。她经过一番努力,终于考上了县聘小学教师。这对她对我,一至于对于他们全家人来说都是皆大欢喜。当她知道她的确考上了县聘小学教师后,高兴得几乎要跳起来。她给我报告了她的那个“好消息”后,临走时,她让我闭上眼睛,她要对我说一句报答我辅导教诲之恩的话。为了随着她的心愿,我听她的话,便闭上双眼,静静的倾听。没料她竟然迅速地在我的额头上留下了一个响响的吻。她吻得我傻呆呆地红了脸。之后,她便马燕子般地飘出房门而去……
  从那个吻以后,我突然有了一种奇特模糊的感觉,就像寒冷的冬天面对着火炉,把一种寓意一点一点很隐蔽地烘热般地渗透进我的身体。在那一刻震颤中,她的呼吸和她耷拉下来的几丝刘海在我面颊上拂动,把一种从未有过的体验留在了我的心底。
  后来,她说她愿意和我交个朋友,而且是永远的朋友。她说得很认真,很坚决,并要求我还她的吻。这一道难题横在我面前,还要我立刻实施。每每一遇上这道难题我自然都回避而过。说真的,不说我不能那么做,即是硬做也肯定做得笨拙而古怪。这样交往次数多了,我心里有了一股不可明状的激动与难堪,常常感到不自然和紧张,同时也发现她有点心慌之态。不过,她把自己内心的剧烈波动藏得很深很深。因为不论是我还是她,都彼此心底里明白了一个隐隐约约的决定,可谁都当面说不出口。毕竟我是她的老师,大她五岁。我怕她冷不丁摊牌亮心。怕狼狼来,怕鬼鬼就到。在她当上小学教师一年后,她来到我的房子,谈了几句题外话后就把她不知写了多少时月的一封短信亲手放在了我的手心。在给我信时,她很随便又很认真地双手抓住我的手。那时,我能感觉到,她那种握手是一种情侣般的握手,那和小说里说的姿势与感觉一模一样。那是一种亲切的传递,那是一段彼此要用心灵才能准确译出来的手语密码,那是一种无法明状的震颤。
  从此,我怕了。我预感到我和她的交往如此发展下去终会陷入泥潭,难以自拔的。因为她的那封短信又给我明确地出了难题。
  雷浩:
  原谅我如此称呼你。因为我现在和你交朋友了,不必因为师长的鸿沟而把咱们隔得很远很远。咱们谁也难以跨过去。我说句心里话,爱你到永远。你说你能否答应和我“永远靠近”?咱们能否用一生的实践来解释“人”的那两笔内涵?切切,速回话。等待,我永远等待着。
  祝福
  希望
  阿芳
  两句问话,一个主题,一个实质。她向我发起了猛烈的进攻。然而我坚信,她是情真意切的,她是全身心地投入到爱河之中了,她对我完全是一汪深情。但我也明白,时间和空间的倒置是不可能的,那只能用“相见恨晚”作结,吞下那不尽人意而酸楚的煎熬吧。读完她的信,我心里如燃起酒火一般地难忍。我下决心要和她私下说清楚。我同时也不想伤害她的心,但目下已到了非说不可的时候了。
  她处处都以进攻的姿式来迎接我。一周后她带上自家产的一提包大红苹果和一本《无法悲伤》小说来见我。
  “给,这是我心。”她说着把放在桌子上的那兜红苹果指了指。
  “给,这是我的意志!”她说着又用右手食指指着那本小说封面上的“无法悲伤”四个大字。寓意明了而坚决。我机械地摸着那兜苹果和那本小说书,欲言又止。我顿了一下,静静地坐在椅子上,亮出了一个痛苦难言状。她没有注意我的迟钝与脸色,而是像只小燕子般地飞飘到我那穿衣镜前,又顺手拿起我的梳子,哗啦啦弄散了她那扎成一束的长发,一下一下梳理起头发来。我面对着她的背身,似乎在静静地欣赏着一件艺术品,但又不能开口评说。她的穿着显然是经过精心打扮的。白短袖下是一件蓝底红花无袖汗褂,一条大短裤束就着那圆棒棒腿,那建简直是有着丰富弹性的肉柱子!短裤的下口是一圈透花花边,为那两条美丽好看而兀显生命之春的双腿平添妩媚。一双白塑料凉鞋把丰隆的足面毫无遮掩地捧给世界。不知是她有意借故亮给我一个背身而让我无法正对、难以开口,还是因她热情洋溢、满怀希望和满足令我难以引水浇火,我难以启齿,无法言说。她就那么一下一下认真而细致地梳着秀发,我也长久地是一个姿势。突然,她满脸含春,笑哈哈地放下梳子,猛一转身,“瞧,我漂亮吗?”又是一颗无法防备的子弹射中了我的心。“呵!哦?……好看。”我傻呆呆地机械地违心地回答了她一句不连贯的话。我看得出,对于她,渴望与希望越来越明确而坚定,无法违抗。我有了骑虎难下的感觉。她问,“浩,那信看过了吗?”现在已难以用不开口来缓解激情了。我顿了一下,说,“我是你的老师呀,你才二十岁……”“你知道不知道许广平?二十岁已经能掌握自己的感情了!”她打断了我的话。但那一瞬,我盯着她收住了笑容的眼睛,两滴亮丽的泪水地滴穿了我痛苦的心。”
  “我知道我没有选择错!”她又因一次打短了我的话。
  事情说破了,就不必那么害怕了。我冷静地坐了一阵,起身打开书箱,把我的大学初恋者——一位美丽的女同学送我的照片拿出来向她摊开了我的秘密,“阿芳,我的心胸再宽阔也容纳不下两个人呀!”
  两分钟后,该我上课的铃声响了。“阿芳,咱们还是做个朋友吧。”我一边说一边在办公桌上取我的教本和讲义夹,当我伸手去拿粉笔盒时,她突然叫了一声我的名字,又用双臂拥上我,随着一声“I love you!”她便把一长串的吻印上了我的脸膛和额头上。我放下书和讲义夹,把一个大胆的回报同时送给了她。我伸开双臂用力将她紧紧地抱在我的怀里,把一生中第一次真诚的甜蜜的吻印上了她那微厚而柔软的嘴唇上……之后,她拉开房门,先我一步冲出门去,迅速向学校大门走去……
  此刻,我站在房门口,恍然若梦。我拷问自己的灵魂:这是我的错吗?这是生活中一个令人永生难忘而凄楚的臆想吗?
  它是一个真实!它是我的情感世界里泛起的一朵永生难忘的玫瑰。我急忙拿上讲义夹匆匆向教室走去……
  从此以后,她再没有来。但我却从此牵肠挂肚地时时想见到她。我觉得我欠着她的情——一份永远还不了的情呀!我只有永久地在心底里为她祝福。
  阿芳,别冤我了。切切!(阿芳、雷浩均属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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