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文欣赏 发表于 2010-7-20 10:40:15

栽不活的映山红

第一次见到映山红的时候,我和清秀正在热恋之中。
  那是我们这里山区极常见的一种野花。小灌木,深红色的茎,椭圆形的叶片,密布着细致的绒毛。春夏之交时,开淡红色的花,小巧而精致。映山红的植株,不同于山野里深深浅浅的绿色草木,颇有几分惹眼。
  我和清秀是高二同班同学,我当班长,她当英语科代表,我们经常接触。那年的国庆节放假,清秀和她的好朋友李玉梅来我家里还借阅的日记本,临走时向我暗示,我心领神会,翻开日记本,果然看到一封字迹娟秀的信。少女情窦的无所寄托,对我孤寂的理解,点燃了少年心中萌动的情衷。我们双双坠入爱河。
  我们痴狂的爱情很快由晚上江边沙滩草地的约会,延展到白天。我仗着成绩优秀和当班干部的便利,经常给班主任写请假条。于是,我“头疼”,她就“发烧”,我“肚子痛”,她也“腰杆酸”。交了假条后,我们满面笑容欢天喜地地把书包藏在鹅公山的草丛里,在周围自由的山水间疯玩。
  我们常常约会的山坡上,就开着那种淡淡的小花。我第一次从清秀嘴里,知道它叫映山红,知道它生命力极强,知道它的株型和颜色很独特,还知道它和一种叫杜鹃的鸟儿,有着美丽动人的故事。
  清秀的美貌,我的张狂和才气,使我们的爱情迅速升温,在无法抑制的迷乱中,我们越过了一条又一条防线,我们的岁月被火热的激情点燃。在眩目的火花中,我异想天开地提出了一个认真而幼稚的建议:我们已经爱得很深了,但是彼此的身上还有一些缺点,妨碍我们热烈的爱情向纵深发展。我们互相给对方提意见,然后诚恳地改正,最后共同创造一种地球上没有,只有月亮上才有的、纯之又纯的美好爱情!
  年轻的心一旦被爱欲掌控,是绝对没有理性的。深深迷醉于我暴风骤雨般的爱中的清秀,虔诚地响应我的倡议。于是,我们十分真挚地和身上的缺点展开了无情的斗争。
  人无完人。谁身上会没有缺点啊。况且,有些缺点根本不是缺点,无须抹去。结果,吹毛求疵成为导火线,我们陷入前所未有的争吵之中。
  黄昏里,和心爱的姑娘依偎在散发着浓浓青草气息的山坡上,身旁的映山红淡雅地开着。我忽然想,它是我们纯洁爱情的见证,何不挖几株回去栽在阳台上,作我们的青春纪念?我要象培育我们爱情的幼苗那样,悉心栽培它,让它生生不息!
  于是,我们专注地蹲在山岗上,用手一点一点地挖开泥土……可是没几天,映山红相继枯萎在花盆里。我们没有在意,再挖,可是映山红就是仿佛不愿挪窝,仍然没有一株活下来……我们不甘心,我们不死心,最后一次,清秀到附近农家借来锄头,我们小心翼翼地连同映山红四周的泥土一起挖起来,一点也没有伤到根。然而,几天之后,映山红还是在花盆里默默地失去了生机……
  无休无止的争吵,伤害了我们稚嫩的感情。我的张狂和任性,无所顾忌的咆哮和移情别恋的念头,更是把我们苦心经营的爱情推入冰河期。当初,清秀脾气暴戾的父亲发现我们的恋情后,曾用木棒打她,倔强的她发誓就是死也要跟着我。可是如今,我们却自毁长城!
  苦恋三年多后,在一连串丧失理智的互相伤害中,我和清秀的同窗爱情,无可挽回地倾覆于岁月波涛汹涌的洋面上……
  多年以后,一位爱好花卉栽培的朋友听闻这件事,大为惊诧:那种植物生命力很强呵,随便拔一株都能生长下来,你们怎么会栽不活呢?而且,栽了恁么多次、恁么多株,全都没有存活,真是不可思议!
  是啊,我们那么诚心,为什么就栽不活映山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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